驰名中外的福建省德化窑,始于宋,盛于明,衰于清,它雕工精巧,制作优良,风格独特,素有“东方艺术”之美誉,尤其是一代名师何朝宗的作品,更被世人视若珍璧。
何朝宗,明代嘉靖,万历时人,出生于德化县隆泰乡。他的瓷塑作品多取材于佛教和释道人物,如释伽牟尼、观音、弥勒、达摩等。尤其擅长雕塑观音大士。他所制作的观音菩萨那庄严的妙像,生动的神韵,适中的造型比例,活现出观音那普渡众生,慈悲为怀,救苦救难的精神面貌。何朝宗的雕瓷刀法圆软深秀、深浅得宜,准确地刻划出富有节奏感的衣纹线条和多层次随风飘拽的衣裙,特别是佛像的五官和手、足的刻划更是细致入微,一丝不苟,毫发之间尤见功力。
明代德化白瓷的生产与宗教信仰的极大普及有着密切的关系。常见的器型有:炉、杯、烛台、觚形瓶、花瓶等都是供桌神案上的摆设。何朝宗制作的白瓷观音,圣洁无比,代表了德化窑瓷塑的最高成就。同时也是中国古代瓷塑艺术中一个难以逾越的高峰。
在目前情况看,带有“何朝宗”款的明代德化窑瓷塑作品,除英、法、美、日等国及东南亚国家的一些博物馆有少数收藏外,绝大多数则分别藏于北京故宫和一些地方博物馆中。据说,何朝宗一生仅制作40余件瓷塑作品,件件精致优良,没有粗制滥造。
北京故宫博物院是在明清两代皇宫的基础上成立的国家级综合性博物馆。在封建社会的皇宫中,帝王后妃们的宗教活动是他们宫廷生活中一项十分重要的内容,所以,遗存至今的宗教文物颇为丰富。据记载,清代宫中设置的佛堂有48处,这其中还不包括皇帝、后妃寝宫内的小佛龛。据载,慈宁宫后殿的大佛堂,清代就曾供奉过何朝宗款的德化白瓷观音。宫内供佛的质地有金、银、铜、铁、木、漆、石、瓷等。大量的瓷佛是江西景德镇产的。只有少数精品为何朝宗所制。
1924年清宣统帝逊位后,1925年故宫博物院成立,对宫廷陈设品进行分类整理,将各佛堂之佛像按质地分开收藏,其中的瓷佛被归卸到陶瓷库和雕塑库收藏保管,两处库房的何朝宗款瓷塑共11尊,9尊为观音,一尊是达摩,一尊是鹤鹿老人。其中的“渡海观音”立于汹涌翻腾波涛之上,很有气魄。仔细观察,每一尊的观音细部处理都不一样,有的区别在发式,有的区别在头冠,有的区别在服饰,而最显著的区别莫过于脚下的基座。最精采的一件是高46cm的渡海观音。足踏一只宝瓶,宝瓶中插莲花,宝瓶似乎在浪花海水中时隐时现,海水浪珠,簇簇水花飞溅,像是一串串白色珍珠。观音像中也有洞石和光环盘坐的。这一类瓷塑的釉色有二种,一种为白中闪灰,温润柔和。另一种为白中闪黄呈象牙色,亦叫“象牙白”,瓷胎很厚重,瓷土和釉料都经反复的淘洗精炼,釉面光润,纯净,亦有宝光。款识呈印章式于佛像后背腰际处,或者稍靠上印在佛像的脊背上。款有三种形式:①葫芦形,上半部写“何”,下半部写“朝宗”,字体为隶书。②方框形,内有“何朝宗印”四字,字体为篆书。③葫芦形“何朝宗”款下有方框隶书“博及渔人”四字。“博及渔人”的方框款有在其他没有何氏款识的佛像上单独使用的,笔者目前尚没有考察出“博及渔人”是否为何氏名号。其中还有一尊葫芦款的观音,在款识下面以楷书竖划“佛弟子张佩清拜”七字,并于竖排字中部两侧写“奉塑”二字,字体随意略为草率,可能是佛门弟子请何朝宗订制的供奉之器。
这几件带有何朝宗款识的观音,其雕塑风格和制作手法完全一致,每一件都十分精致,没有粗糙的作品,何氏对自己的作品要求极高,不允许有瑕疵作品流播于世,就像历史上的一些著名的伟大画家一样,不让自己不满意的作品问世,其严谨的态度为人们称道,明末,宗教活动十分盛行,佛像雕塑毕竟不同于一般的陈设用品,只有对佛教十分虔诚的人,才会在作品中倾注自己的全部情感,从而展现出佛的非凡气质。
德化窑瓷土质软,烧成后不变形已非易事,如果要保持如刀切般清晰深秀的线条是十分困难的。瓷坯人火后的收缩率为14%,在这种比较大的物理变化中,要不缩釉、不变形仍然保持生坯时的衣纹线条其难度可想而知的。何朝宗之后,经过了四百余年的光阴岁月,历多少代人的努力,都没有能够使泥塑观音显现出何氏风采,其中工艺方面的因素是十分关键的。
德化瓷观音进贡到宫廷之后,也受到了皇帝的赏识与青睐,藏品中有一尊高50cm的观音佛像,中空的腹中有一书写经文的经卷,卷内有用黄、灰、红、兰等色丝绢缝制的内脏、气管、肚、脾、心脏样样俱全。这尊装脏观音原先供奉于宫中哪一个佛堂已无法考证,但可以肯定地说,尊内有脏器是官内装置的。凡是进贡到宫内的佛像,都要进行开天目和装脏这两项由高级僧人主持的宗教仪式,然后才可以摆入佛堂供皇帝、后妃们供养膜拜。清官档案中记载:“乾隆二十五年二月二十七日用品,郎中白世秀、员外郎金辉来说,太监胡世杰交瓷佛九尊,各随瓷座,传旨:着装脏,钦此。于八月十七日郎中白世秀,员外郎金辉将瓷佛九尊装脏持进,交太监胡世杰查进讫。”这段文字没有指明瓷佛是否为德化所产,但明确了佛像要装脏的事实。给佛像装脏的人也不是一般杂役太监,而是由专事佛堂事物的喇嘛来完成。对此,档案中也有记载:“乾隆四十四年十月十八日,员外郎四德、五德、催长大达子将九江关送到磁佛五尊,系宁寿宫养和精舍换供瓷三大菩萨,传旨:着喇嘛装脏,钦此!”
故宫旧藏的一批明代德化窑何朝宗制观音,是封建社会的最高统治阶级使用的神像,雕塑水平之高,非一般佛像所能比,是宝贵的瓷塑艺术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