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基于紫砂器特有的性质,它在历史上多作茶具。紫砂茶具的发展历程,实际上就是紫砂器发展史的基本部分。
宋人欧阳修、梅尧臣等都写过歌咏紫瓯的诗词,或认为紫砂茶具在北宋已经诞生,而且受到上层社会的欢迎。1976年7月,在宜兴丁蜀的羊角山,发现古窑址的废片堆积,其中有早期的紫砂残片,泥色紫红,泥质粗糙,手工技术不高,成品有明显的火疵,复原所得大部分为壶。羊角山窑,据判断年代上限不早于北宋中期,盛行于南宋,下限延至明代中期。这一发现,被认为印证了紫砂始于北宋的看法。
文献中确切记载的紫砂历史,是从明代正德年间供春学金沙寺僧制作茗壶开始的。供春所制,据第一部紫砂艺术的专著--周高起在开启年间写成的《阳羡茗壶系》中所说,当时已经极难经见。现存传世的供春壶,见于著录而且很著名的有两件:一件是树瘿壶,传说曾为吴大,后为储南强所得,把下刻供春两字,裴石民配制壶盖,黄宾虹为之定名,现存中国历史博物馆;另一件是原罗桂祥先生收藏,后藏香港茶具文物馆,壶底有大明正德八年供春两行楷书铭款的六瓣圆囊壶。据顾景舟先生谈,曾见过树瘿状壶有十二件之多,不合文献所载供春过的特点,似难以定为真品。不过,传世供春壶作为明代中后期紫砂的标志,时代赋予的地位是不可忽视的。
考古挖掘所见有明确纪年可考的紫砂实物,现在首推南京市博物馆的一件藏品。这是一件提梁壶,通高17.7厘米,1965年出土于南京市中华门外马家山的明司礼太监吴经墓,同出的有嘉靖十二年砖刻墓志。这件壶的质地、制法,可与羊角山出土标本相比照。它的胎体近似缸胎而质地较细,壶面粘附着缸坛釉泪,证明当时烧制紫砂还没有另装匣钵,是与一般缸器同窑烧成的。吴经墓出土的这件壶,对于鉴定供春生活时代制作的紫砂器,具有很大的借鉴意义。
时鹏、董翰、赵良、元畅是嘉靖、万历时期的著名陶工,号称四大家。清乾隆年间吴骞所著《阳羡名陶录》说:董翰始创菱花式壶,赵良多制作提梁式壶。他们的作品都有传世,当然不多,收藏家和鉴赏家们很注意鉴别考证。
时鹏之子时大彬是供春以后最著名的陶艺大师。他生活在万历年间,所用陶土杂有硇砂,制壶不务妍媚,朴雅坚致。最初仿供春作大壶,后识文学家、书画家陈继儒等人,接受品茶、试茶理论的启发,一反旧制,专做小壶。这是紫砂壶艺史上的一件重要的事情。茶论里说:壶供真茶,正在新泉活火,旋沦旋啜,以尽色声香味之蕴,故壶宜小不宜大,宜浅不宜深,壶盖宜盎不宜砥,汤力茗香。与时大彬同时代或稍晚的李茂林、李仲芳、惠孟臣都迎合时代的风尚制作小壶。
时大彬的铭款,运刀成字,书法娴雅。著录还记载大彬壶有一个独特标志,是壶盖与壶身吻合,手抓壶盖,能连壶并起,见《阳羡名陶录》卷下引张燕昌《阳羡陶说》。时大彬时代的紫砂器,因原料中杂有硇砂--天然存在的氯化铵,烧成后器身呈现金色点,吴骞《阳羡名陶录》上也注意了这一特征:壶之土色,自供春而下及时大初年,皆细土淡墨色,上有银沙闪点,迨硇砂和制,谷绉周身,珠粒隐隐,更自夺目。时大彬的作品,据同时代的王士祯在《池北偶谈》中说,问世的年代已知名海外,陈贞慧《秋园杂佩》也写道:即遐陬绝域犹知之;周高起更曾有茗壶奔走天下半的颂称;连当时的通俗文学作品中都有描述,崇祯元年尚友堂刊本的《初刻拍案惊奇》第二回,描写汪锡的室内陈设;壁间纸画周之晚,桌上砂壶时大彬。可惜的是,这千载一时(清吴骞语)的茗壶,在李景康和张虹的《阳羡砂壶图考》著述中,也不过十六件。今天,我们能够见到若干实物和图片著录,虽有大彬名款,但确能定为真品者为数实少。所幸近年的考古发现为我们提供了珍贵的资料,大有助于考证鉴定,此点下文将进一步论述。
时大彬之后最著名的制过大家是清代康、雍时期的陈远。陈远号鸣远,又号壶隐。吴骞说他,一技之能,间世特出,甚至供春、时大彬也无以远为他。他与杨中讷、曹廉让、马思赞等文人学士相交,制作的茶具雅玩不下几十种,款式书法有晋唐风格。他所制作瓜果式器具,如束柴三友壶,伏蝉叶形碟,梅干笔搁,仿竹段臂搁及清供果子六款(荸荠,茨菇、菱角、板栗、核桃、花生)等,精巧逼真,楚楚有致,当时推为绝作。在他之前有陈子畦(崇祯诗人)善制石榴、螃蟹等像生物品,或传是陈远的父亲,但年岁不甚相当。李景康、张红的著录中,陈远虽只有十件作品,但他实开有清一代紫砂工艺的新局面,只是象晨星临空,闪烁比较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