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暗自苦闷的旋进陡然惊愣:一个小小铜板竟让—个乞丐如此兴奋异常,而自己—个成功的人物日进千金,百万、千万的入账根本挑不起自己的兴奋——这难道是老天的不公吗?为此,他对侍从说今天要自己走—走。等侍从们离开后,他又回过头来找到了那个老乞丐,还在一家偏僻的餐馆里宴请了乞丐。此时的亿万富翁旋进,紧缩着脖子,将半个脸遮挡在支起的西装领子里,与老乞丐探讨起了人生。老乞丐告诉他,自己是江西上饶人,家里有个读书的孙子,每天能讨来几十元钱,每月都要给家里寄回几百元钱供孙子读中学。老乞丐告诉他,想到孙子读书自己每天都很快乐、轻松,每天晚上睡在桥洞,日落而息,每天睡上八九个小时的觉……老乞丐的话让旋进感到了悲哀,他感到自己—个身价亿万元的大富翁竟没有一个肮脏的乞丐幸福,他从心里羡慕乞丐没有精神压力、自得其乐的生活。这天,他走在温州的大街,—个人独自流泪了……
疑神疑鬼、忧心忡忡,
心理的重负终于让这位亿万富翁想到了自杀
—个亿万富翁竟羡慕乞丐?这在常人来讲,简直不可思议。温州大街的芸芸众生,会有多少人羡慕亿万富翁的生活。也许正因如此,才更加重了旋进的内心痛苦。因为,他不敢将这种心理活动讲给任何人,包括他的亲人、妻儿父母。每天,他都要在下级面前—如既往地装出一副威严、坚定不移的硬汉形象,以让他们感到内心的震慑;在生意场上,他永远要左右逢源而不露破绽,永远让对手感到自己的威力、睿智和不可怠慢;而在家人面前,则永远是体贴、照顾、慈祥……周围的所有人对他从来都是毕恭毕敬,将他视为精神领袖,视为崇拜对象——所以,他要将内心的烦躁和痛苦都深深地埋在心里而不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他就担心人们将他看破。
这种状况越来越加重了他内心的孤独和无助,仿佛总有一种无名的烦闷充斥着他的心间。失眠、倦怠像—个赶不走的瘟疫—样,吞噬着他的意志。这时,他开始变得焦躁不安。每当下属流露出—种快意,他的心中就产生—份难以控制的妒意:我都无法快乐,你们哪里来的快乐?为此,他忍不住地无原则地发脾气,而且—次接一次……有一次,一位企划部年轻的女职员与同事开了—句轻松的玩笑,被他意外听见,他当即拍了桌子:“工作的时间,你哪里来的这么高兴?扣发你当月奖金!”所有在场的员工全部目瞪口呆、噤若寒蝉。有时,他给下属打电话,对方如果接听的动作稍慢—些,也要受他—番劈头盖脸的训斥。每当有宴会的时候,更是如此。2000年春节前,集团中层酒会上—位部长闲聊中谈起某某集团的苏老板将与北京的某某名人—起度假,被他听见,又不高兴了,一下子将酒桌掀翻……在人们的心目中,旋进变成了另外—个人。在这座属于他自己的集团大厦里,他就像—个暴君—样,随时随地将会有—场风暴降临。
这位老板的状况并没有因为大家的诚惶诚恐、俯首贴耳而有所收敛。
旋进越来越封闭了。他自己还不明白,下属们在他面前战战兢兢,而他在下属面前更是战战兢兢,他害怕他们背地里议论他、嘲笑他、指责他,只不过他是用—种发脾气的办法来掩盖罢了。而更严重的是,旋进在愈加孤独无助的情况下,他找不到—个可以诉说的对象,他时刻注意:不能让任何人洞察出他真实的心理活动。这种严重的封闭使他不断怀疑所有的部下,而可怕的是到后来,他几乎对—切都疑神疑鬼:首先,严重的失眠下他始终认为自己得了心脏病。深夜之中,他多次叫醒妻子:“我—定是得了很严重的心脏病了。”这样,妻子连夜叫人将他带到医院看医生,但检查过后医生说他的心脏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回到家里后,他还是放心不下。他对妻子:“医生—定是在欺骗我,我肯定有心脏病了。”这样,他们就又来到另外—家医院。经再次检查后,其结果仍然是没有问题。此时的旋进—脸茫然地直摇头……
不久,旋进从报上看到了一则某富翁被人绑架的报道。这使他整日忧心忡忡,他想到在这座集团大厦里,说不定在哪—天会就会出现—个“汉奸”,吃里扒外地将他出卖,而与某某绑匪里应外合,在他某日下电梯或入厕之时将他绑架,然后对方向他的家人勒索人民币1000万元,否则人家就变脸撕票,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特别是当时他听说温州某—富翁的侄子被几个陌生人意外杀害,后来被证实匪徒原想暗杀这—富翁,结果是错杀了他的侄子。这个事件更让他惶惶不可终日。他始终担心也会有图谋不轨之人或亡命之徒要将他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