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化，享有中国三大古瓷都之一的美誉，历史上曾与江西景德镇、湖南醴陵齐名。从宋代起，其生产的瓷器就大规模出口国际市场，瓷业成为一方经济命脉。但是到了本世纪80年代初，德化瓷并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支撑起瓷都的经济。
卖了上千年的观音、罗汉等传统陶瓷产品在市场上一日滞销一日，德化的众多陶瓷厂家被迫探索新的出路。此时西风东渐，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一个全新的瓷器市场：西洋工艺瓷。这时候，却有两名刚步入瓷坛的年轻人拒绝随波逐流，而是另辟蹊径，走上了一条精品艺术瓷之路。
10年过去了，当初艰难起步的“西洋工艺瓷”如今已热销150多个国家和地区，成为德化陶瓷生产的主导品种。但是一窝蜂生产和无序竞争，也使其价格越降越低，产品的附加价值极低。而后来比翼双飞的那两个年轻人，其瓷雕作品却身价百倍，一件作品往往卖出数万至十数万元的价格，作品的高附加值令人惊叹。
这就是德化瓷坛的传奇人物——柯宏荣、陈桂玉夫妇。
“逼”出来的精品瓷之路
10年前，柯宏荣、陈桂玉夫妇并没有想到“西洋工艺瓷”的价格会像如今一样一跌再跌，甚至有点“卖瓷如卖土”的味道。
“像我们当时那么小的陶瓷作坊，根本不可能走以规模出效益的路子，跟着生产西洋工艺瓷，恐怕未等虾米变成小鱼，就自己饿死了。”当年，夫妇俩环顾自家平房里简陋的陶瓷作坊，思量来思量去只有走低投入小制作高回报的创作方向，才有他们的生存空间，而更何况，瓷雕艺术又是他们的最爱。
如果说，夫妇俩当年决定发展精品瓷还多少有点迫不得已的味道。那么后来的几年，他们越来越坚定了走精品创作提升产品艺术附加价值道路的决心。夫妇俩致力于推陈出新，很快就独家研制出特种工艺瓷、松柏瓷、纹片瓷等瓷种，并根据“中国白”最适合用来作人物雕塑的特性，大胆地把目光投向了文学作品人物与历史人物的创作。
创作题材一天天广泛，表现手法日趋多样和出人意料。结果是，柯宏荣、陈桂玉夫妇的作品脱颖而出，在全国、省、市的评比中开始屡屡获奖，一些作品也开始悄然走俏。
《小天鹅》卖出了一万元
夫妇俩的名气大了，作品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所到之处，尽是人们的艳羡。但是，背地里，柯宏荣、陈桂玉夫妇却苦恼不已，一件作品数百上千元的叫价与他们预期中的高回报，还有很大的差距。
一位台湾客商的到来，扫去了夫妇俩的烦恼。这是在1993年。
一天，夫妇俩简陋的陶瓷作坊里来了一位台湾客商。他在1990年举办的全国陶瓷创作评比会上见过夫妇俩的作品。此次是专程慕名而来。面对这位在当地颇负盛名的艺术家，夫妇俩既激动又不安，直觉告诉他们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就在夫妇俩惴惴不安之时，这位台湾商人突然指着陈列架上的《小天鹅》，惊喜地叫到：“这件作品我要，l万元卖给我!”出语如此突然、直率，而且霸道，夫妇俩不禁吓一跳。等明白对方迫不及待的心情，夫妇俩又不禁心头一热。
这是至今为止自己作品的最高价。但一向质朴、善良的夫妇俩还是以诚相告，这件作品在烧成时出了一点小问题，当属次品。对方一听急了，以为他们不卖，便说：“什么是次品?是艺术哪怕它有这样那样的不足都是值得的。”对方执意要买，夫妇俩不便拒绝，于是他们卖出了第一件高价作品。
台湾商人走后，夫妇俩开始意识到只有瞄准境外和海外收藏家，才有可能为自己的作品争取到好身价。这就有了他们后来以展促销的成功策划。
18万元不是天价
一尊那么小的瓷雕作品居然能卖1万元，这在1993年的德化同辈艺人中，简直可以说是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价，一时令许多同行羡慕不已，也使得柯宏荣、陈桂玉夫妇一举成为德化瓷坛的“黑马”。
就在外界还在津津乐道一尊《小天鹅》卖出l万元价格时，柯宏荣夫妇已经收藏起心中的喜悦，开始向海外市场进军。一年多时间，夫妇俩埋头创作。很快就攒起了一大批绝美的瓷雕作品。
1995年至1997年，时机成熟了。柯宏荣、陈桂玉夫妇连续3年分别在德化、新加坡和香港举办个人瓷雕作品展。这是德化有史以来的首次出外赴展，均大获成功。在新加坡，原拟赴展的140多件作品中途运输损坏过半，其余全被收藏一空。1998年元月在香港，《山鬼》更是创下了单件作品18万元的高价。
三四年过去了，新加坡、香港等地的一些同行和收藏家对他们的作品一直津津乐道，念念不忘，最近连续几次盛邀他们再次去办展，但都被他们婉言谢绝。他们暂时还不准备过去办展。知道的人笑他们傻，既然那里有那么多人喜欢，为什么不过去多赚一些钱呢?
夫妇俩对此自有他们的想法。办展并不是为了捞钱，而是为了展示和提高自己的创作水平。只有自己作品的文化内涵越来越深厚，作品的高价才会名副其实。“何况以我们的一贯作风，展出过的作品再拿来展没有什么意思，要办展就要有新作品。”即使最近几年来，应邀参加县委县政府统一组织的德化名瓷展，他们也都要拿出一批新作品。
“高价位保卫战”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随着柯宏荣、陈桂玉作品不断被高价买走、收藏的消息不胫而走，夫妇俩几乎每制作出一件作品，只要仿制难度不是太高，各种各样的“李鬼”很快就会充斥市面。其中被仿制最多的两款作品是《海边女》与《玉兰仙子》。
各种各样粗制滥造的仿制品，不仅威胁到了柯宏荣、陈桂玉夫妇俩的声誉，而且影响到了他们作品的市场价位。夫妇俩的一件专属作品要卖四五万元，十几万元，假冒市场上可能只要三四十元、一两百元。夫妇俩怒斥这些仿制者不懂艺术的价值，只知卖泥土钱，搞坏了陶瓷市场。
对此，陈桂玉进一步举例说，德化是全国最大的西洋工艺瓷产区，其出口刨汇为德化的经济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德化瓷厂因此迅速发展至近两千家，但规模的壮大并没有成为德化的竞争优势，各企业之间互相压价，仿制，不正当竞争愈演愈烈，反而使德化人付出更多汗水，得不到更多的利润。
“虽说艺术无价，但一分钱一分货，是艺术品就应该卖出艺术的价。”陈桂玉强调说。目前令这对夫妇有惊无险的是，尽管市面上仿制他们的作品很多，有些也仿制得有五六分像，但这些作品总是缺少他们夫妇独具的文化内涵，可以一时瞒过普通老百姓的眼睛，却很容易被业内收藏家一眼识破。
柯宏荣、陈桂玉夫妇也不是完全没有采取对策。他们已为自己的部分作品申请了专利保护。但因为没有时间和精力将对方一一推上法庭，仿制者仍有增无减。此外，夫妇俩认为目前最有效的方法是，一旦有了新作品，绝不轻易向外界展示，而是等到一定的时机集中展出，让仿制者跟不上进度，从而抢占市场先机。
“我们目前能采取的办法，只能是一旦有了新作品绝不轻易示人，要展出也是成批集中亮相，让仿制者短期内无法一一模仿。”
这其实也是夫妇俩“高价位保卫战”的一个策略，那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市场制造一个悬念，充分吊足购买者和收藏家的期待心理。
刊登于《海峡周报》2000年7月1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