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辽、西夏、金、元是中国陶瓷业发展的黄金时期,频繁的战争没有阻挡住陶瓷匠师们的探索,尤其是每当战争停止、和平来临,农业不再遭受战争的破坏,当商业复苏,城市又开始喧闹起来之时,瓷器制造业就得到迅速发展。在这400年间,南北大地窑场密布,瓷器出现了许多新的装饰和造型,形成了五大名窑六大窑系。宋时以汝窑、官窑、龙泉窑为代表的青釉瓷器如玉一般青翠滋润,色彩温和,造型优雅,达到了很高的美学境界。
但此时大多数的北方窑场烧不出完美的青绿色瓷,北方的瓷土远不如南方细腻,以磁州窑为主的白地黑花产品与南方细腻、轻薄、幽静的青瓷艺术在风格上相去甚远,然其灵动鲜活的纹饰颇受人们的喜爱。同时期北方瓷器还流行着一种剔花装饰。
剔花出现于五代晚期至北宋早期的磁州窑,具有相当浓厚的北方文化特色。剔花之所以在北方地区流行,是因为北方的瓷胎较厚,较之南方的薄胎瓷器更适合剔刻工艺。剔花瓷器最初可能是仿自金银器,金银器上凹凸感极强的纹饰在某种程度上启发了制瓷工匠。同时木刻、石刻、砖雕中的浮雕作品也给了剔花瓷器许多影响,这些浮雕在民间建筑中常可见到,瓷器上的剔花工艺无疑从中吸取了许多养分。剔花装饰可分为剔化妆土、剔胎、剔釉三种,风格有所不同。
剔化妆土
大约在西晋时人们开始用化妆土来美化瓷器,先将优质瓷土粉碎去杂质后调成泥浆,施于粗糙的瓷坯表面,用以遮盖胎面上的疵点和细小孔洞,使其变得白而光滑,然后趁化妆土还没干透时用尖头竹棍或木棍刻划出纹饰,再用平头小铲剔去花纹以外的化妆土,露出胎体,最后罩透明釉或略乳浊的白釉入窑烧制。烧成后施化妆土的地方釉色洁白光润,而露胎的地方呈现土黄色、灰白色或褐色,形成深浅不同的色泽,纹饰十分醒目。剔化妆土又可分为白地剔花、白地黑剔花、黑地白剔花、白地褐彩剔花、白地剔划填黑、绿釉剔花、绿釉黑剔花等。
磁州窑所用原料主要是煤系地层中的高岭石质泥岩,以大青土为主,原料的品质不高。烧出的瓷胎多是灰、灰褐或咖啡色,无法与邢窑、定窑相比,所以从一开始聪明的磁州窑工匠们就使用化妆土精心地打扮瓷坯。金代白釉剔花筒式罐,罐身有两层纹饰,上层是连续卷草纹,下层是菱形的变形花瓣,整体纹饰既图案化又充满了律动感。该罐的口沿内有一周凸起的边棱,正好可以承托盖。直筒罐始于北宋晚期,盛行于金代,在河北的观台窑和河南的当阳峪窑都有出土。金、元两代河南、山东也生产了很多白釉剔花瓷器。
剔花工艺还经常使用在瓷枕上。制作方法是先用工具切割出一定厚度的泥板,然后将泥板合拢,泥板的结合部位用泥条蘸泥浆粘接。晾晒一定时间后,修坯施化妆土,然后剔花。在枕的后部(或前或侧)戳一个小孔,个别的戳两个孔,为的是防止在窑内烧制时枕内热空气膨胀而损坏坯体。最后施透明釉入窑烧制。
白地黑剔花是剔花中的高档品,多见于北宋晚期至金代。其法是在瓷胎上先施白化妆土,稍干后施黑化妆土,刻划出纹饰,再剔掉花纹以外的黑化妆土,露出白色化妆土地子。这种工艺的关键是不伤底层的白化妆土,要求工匠有很高的技术。只有当瓷坯和化妆土的湿度恰到好处、半干半潮时才易操作,最后罩透明釉入窑烧制。白地黑剔花是剔花装饰中工艺最复杂、难度最大的品种。黑地白剔花是反向剔除花纹内的黑色彩料,花纹为白色。河南当阳峪、扒村等窑的深剔刻不但剔去了化妆土,因下刀深还剔去了一层胎,立体感非常强,是瓷器上的浮雕。绿釉剔花与白釉剔花一样,只是需要先高温素烧,然后施绿釉再低温烧一次。
白釉褐彩剔花是宋金时期定窑的产品,美国大都会博物馆收藏的一件梅瓶初看上去很像是剔花,实际却是改进品种。聪明的工匠没有按照常规剔除花纹轮廓外的化妆土,而是在花纹内的白色化妆土上敷褐彩,对剔花工艺加以简化和改进,虽然没有剔刻,却有剔花的视觉效果。
辽代的剔花瓷和中原地区相比,露胎不多,胎色为灰白或土黄色。色彩的明暗对比不强烈,似乎在追求一种平和柔美的风格。
辽代白釉剔花玉壶春瓶,晋北窑场生产,撇口、细长颈、溜肩、圆腹,造型倩丽,密密的纹饰裹满全身,六组弦纹将花纹清晰地分为五层:第一层为如意云头纹;第二层是辽代瓷器上很少见的凤纹,凤作侧面飞翔状,凤头很大,大眼勾喙,五根长翎尾简洁整齐;第三层是宋元时期瓷器上最常见的卷草纹;第四层是荷花水波纹,风吹水动花摇曳,充满了情趣;第五层是莲瓣纹。此瓶是粗犷与细腻、华美与朴素的结合。瓶身有明显的裂纹,曾经补过锔子。
辽—金代黑釉剔花玉壶春瓶,瓶身三层纹饰,主题纹饰同样是凤,只是由于流釉,花纹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