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民窑颜色釉瓷之——紫釉 紫色釉是以锰元素为主要色剂,以铁和钴起调色作用,将之掺和在含有碱量较高的釉中低温烧成。因釉色像成熟的茄子皮一样光润,故又有“茄皮紫釉”之称。《南窑笔记》中即有:“铅粉石末,入青料则成紫色”的记载,锰作为一 种色釉,早在元代山西的珐华器制作上得到广泛使用。而真正在瓷胎上使用茄皮紫釉,始创于明代。许之衡《饮流斋说瓷》曰:“茄紫一色始于明末,……”但从目前所掌握的资料来看,茄皮紫釉瓷器的出现,至迟应在明早期的宣德年间。
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的一件淡茄皮紫釉弦纹三足炉,炉高12.2cm,口径15.2cm,外施淡茄皮紫釉,口沿下自右至左凸起“大明宣德年制”六字阳文楷书款,即为一例。笔者在扬州市缺口基建工地,宣德地层中发现了茄皮紫釉盘残片、仿宋钧菱花式花盆残底,由于茄皮紫属低温釉,故出土时包裹盘残片和花盆残底的淤泥染成紫色。该盘的残片器表光素,盘外壁施茄皮紫釉素净光洁,盘内施孔雀蓝釉,开细小片纹。从断面看,胎质细腻,盘壁至底,由薄渐厚,盘心留有旋削后隐起的台阶式弦纹。足圈呈外敛内直壁浅足,足端平切,足底施白釉呈肉红色。而花盘残底虽不能观其全貌,但花盆颈下部至底的规整制作,已足令人感叹了。花盆外施淡茄皮紫釉,内施釉不到底,足端平切,足内施极淡的透明釉,但不均匀。
正统、景泰、天顺三朝,茄皮紫釉器的烧造情况不明。但有文献记载,正统十二年(1447年)不准民窑烧造黄、紫、绿、青、蓝、白地青花等瓷器的禁令,说明至少在正统十二年之前,作为诸品种之一的紫釉,应该是生产的。由于目前对这方面资料了解甚少,因此尚待进一步深入研究。
至成化时期,民窑紫釉只作为素三彩中的一种色彩来使用。如1980年11月,香港所印《太仓仇氏抗希斋曾藏珍品图录》中,有一件绿釉紫花瓷足具。该器运用雕塑手法制成象征莲池鸳鸯立体图像,其绿彩、紫彩浓重艳丽。有“成化元年孟秋吉日景德镇东山程氏静乐轩章靖公十一世孙节淳置为妻何氏足具用”的刻填紫釉铭。1995年秋,笔者率全国古陶瓷鉴定培训班全体学员去景德镇考察古窑址,途径安徽省屯溪市,在市博物馆仓库中,见到同样器型的绿釉紫花莲池鸳鸯瓷足具,遗憾的是,有无铭文已不详。作为民窑产品,在经过宫廷严厉禁止之后,能有这样的作品出现,实在是罕见。1987年景德镇御窑厂遗址发掘出方座立式鸭薰,将素三彩的造型艺术和色彩运用推向了顶峰。其所施黄、绿、紫、米色等彩釉,色泽浅淡,写实自如,构思巧妙,独具匠心,是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品。
弘治时通体一色的茄皮紫釉,其色紫中泛蓝,釉质肥厚光润。所见器型有牺尊和绶带式双耳尊等无款祭祀用器。嘉靖、万历时虽然都有茄皮紫釉品种,但造型不及弘治时规整。釉色在嘉靖时有深浅两色,深者呈黑紫色,常施于大盘、大碗等大型供器之上;浅者,似未熟的茄皮,露淡紫色,多施于较精细的盘碗类器物上。万历时淡茄皮紫釉器,釉层较薄,釉色纯正均净,制作精致,造型有盘、碗等,外壁常暗刻云龙纹,为宫廷所藏。而民窑中,笔者在扬州市老城区泰州路基建工地,采集到淡茄皮紫釉弦纹三足炉残片。仅其造型而言,应是对宣德淡茄皮紫釉弦纹三足炉或同式青花、孔雀绿釉、白釉的复制;其直口,圆筒腹,平底,下承三足已非当年的蹄形足,制作较为简略,紧贴炉底边缘。炉外壁施淡茄皮紫釉,厚薄不匀,深浅不一 ,釉面虽光洁莹润,但釉里却含有许多颗粒状物,是窑灰?抑或釉料碾磨不细所致?炉底面施釉,并有浅刻单圈,无款识,炉近底处有一小块孔雀绿釉斑与淡茄皮紫釉交融。炉内涩胎无釉,炉壁炉底旋削光洁,其胎体呈米黄色。
综观上述扬州古城遗址出土的三件器物,有一现象值得提示,即:这几件器物尽管有时代上的早晚差异,但器物胎体均呈肉红色或米黄色。用手轻叩之,既无瓷胎清脆悦耳的金属声,也无陶器那种沉闷的声音,却有现代高温釉陶的感受。究其原因,笔者认为:从工艺上讲,烧制茄皮紫釉一类的低温色釉器,必须先将素胎在1280℃~1320℃的高温中烧制瓷化,然后在素胎上施以含锰为着色剂的低温色釉,在850℃~900℃的炉中焙烧烘烤,经过二次烧成后,即可获得釉色光润鲜艳的产品。那么,仅此对于不惜工本,只求精品,满足皇宫贵族的御窑厂来说,没有任何困难。尤其是台北故宫博物院淡茄皮紫弦纹三足炉,应该能说明问题。
而对于民营的窑主作坊来说,却有若大的压力,一方面要满足市场的需求必须生产,另一方面又要精打细算,减少成本,获得利润。因此,为了获得利润,减少二次烧成的时间,节约燃料,民窑烧制的茄皮紫釉器,采用了烧孔雀绿釉器的办法,在靠近窑后的烟囱部位,放置既不占地方,又节约燃料且适合茄皮紫釉发色,温度在1000~1100℃左右的窑位上, 一次性烧成。那么,此理论的依据又从何而来?万历淡茄皮紫釉弦纹三足炉的孔雀绿釉斑这种温色釉,可以说明问题。如果这一 理论能够成立的话,民窑茄皮紫釉器的肉红色、米黄色胎,就可以得到一个圆满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