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的城市,我每每说到景德镇时,旁人便说,哦,景泰蓝啊!说这种话的人都应该挨中学语文老师的板子打屁股。景泰蓝和景德镇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的。连景德镇青花瓷在英文中也是译成“Cyanic Flora”,并不直译成“蓝花”。同样的误区,景德镇官窑瓷也不全是那些黄地(底)宫廷瓷,这还包括官窑青花和官窑青花釉里红瓷等等。
景德镇青花瓷主要分官窑青花、景德镇窑青花、和民窑青花等多种,这里景德镇窑又是个名词,并不是所有在景德镇的窑厂烧制的磁器都叫景德镇窑瓷,其所指的就是收藏者熟知的镇窑瓷器。除官窑和景德镇窑瓷外,没有特别注明的均属民(间)窑瓷器。
先说官窑瓷,实际上到毛主席用瓷(7301瓷),也是严格地按照烧官窑瓷的方法炮制的。7301瓷现存仅三套,每套的价值都在百万元以上,制瓷作者在《昌南对话》电视节目中谈到,成瓷以后,他本人也可以奖励到一套7301的,但他说不想要,这一句“不想要”现在就值一百多万。这还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收藏品,足见在升值空间景德镇瓷的不可企及。7301瓷不是青花瓷也不属於官窑瓷。明、清两代的景德镇官窑瓷只出产在御窑厂,现景德镇中心位置已搬迁的市政府所在地。随着清宣统帝的退位,官窑瓷就以其不可复制、不可再生,存世数量只减不增而成为收藏界的抢手货。但御窑厂盗挖出来的官窑碎瓷片和以上三点并不起冲突,其原因就是:天子独一无二,御窑磁器除精心挑选运到紫禁城的,另一些是为保证瓷的质量陪烧的,这些落选的御窑瓷自然没有第二个人敢用,因此摔碎后成批就地掩埋。一朝一代往上累加,御窑厂的土层就成了一部官窑瓷的实物历史。中共建国以后,官窑瓷碎片盗挖现象疯狂,很多人在御窑长廊附近开一爿小店,并不做生意赚钱,为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你到景德镇旅游,坐在珠山中路卖小孩子吃的肯德基,千万千万别用脚跺地,地底上可能就有一张纵横交错的地道网,盗挖的通道可以一直延伸到马路的斜对面御窑遣址处。即使是官窑瓷的碎片,因其摔碎掩埋时未经特别处理,现今挖出来后几乎都可按原样拼接和修补,在景德镇就有专门从事修补古瓷行当的,鄙人的母亲就会修补磁器。千万别以为我娘是补鞋出身的,你那是看了张艺谋导演的电影《我的父亲母亲》,片中有手艺人拿金刚钻补碗的特写镜头,那是用鞋钉补一支粗瓷碗(低温瓷)。古瓷的修补若用心不良,说白了就是在造假,摔碎的磁器先修补再重新用炉火烧,能补得让外行看不出一丝一毫曾经破损过的痕迹来,景德镇人厉害吧。有不法份子,盗挖了两瓷篓的官窑瓷碎片,暗地找手艺人修补,光修补的费用在前一、二十年前就得花上两、三万元,足见倒卖官窑瓷的利润能有多大。对普通百姓来说,收藏官窑、官窑青花瓷那肯定是不大现实的。
再说民窑瓷,民窑瓷也有精品,尤其是民窑粉彩,“月圆会”(即珠山八友)就是御窑厂停烧以后部份流落到民间的粉彩和瓷版画的高手。这里的“八友”分别是:王琦、王大凡、汪野亭、毕伯涛、何许人、程意亭、刘雨岑。这其中江西人除外,王大凡、何许人、和1904年出生八友中最年轻的艺人刘雨岑分别是徽州黟县、徽州歙县、和安徽太平人。要再算上徐仲南、田鹤仙,珠山八友实则是十个人,这并不前后矛盾。正如“江西诗派”也并不全是“江西人”一样,“以味不以形也”。月圆会“珠山八友”也可以是指一个画家群体,在绘画上他们追求清代中期“扬州八怪”的风骨。千禧年我在深圳看到的行情,“珠山八友”的作品拍卖价格也就在八千元到壹万元上下,当然这“八友”的作品升值空间我是敢打保票的。但一件普通的青花瓷叫价万元,你可以大胆地告诉那些奸商,滋味听了会很不高兴的。如果奸商谎称有“珠山八友”的粉彩作品,你也顺便让他们背一背上面那些聱牙的名字,以及他们的祖籍、寄居地和谁作画神速谁擅长翎毛花卉谁画雪景见长谁又在景德镇享有“鱼王”的美称。若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至少还是个勤学的景德镇人在蒙你。
说到民间青花瓷,不能不提王步,王步是比刘雨岑早一年辞世的艺人(王卒於1968年,刘卒於1969年)。在景德镇,王被看作是同珠山八友齐名的艺人,并享有“青花王”的美誉,依我看,称其为“在瓷器上作画的八大山人”也不为过。王步一生“著作”颇丰,60余年的瓷艺创作,作品达万件。王步的作品距今至少是四十年到百年间,因此可用鉴别古瓷的方法鉴别王步的青花瓷。其他的现代青花瓷,卖价在千元左右,商家已经是有利润了。别轻意相信名家名作,站在景德镇大街上甩块砖,砸到十个人,其中有九个就是陶艺界的名家——只要他上了岁数。真正的名家名作,都是些当大官的耀武扬威开着光荣的纳税人为他们配的小轿车亲自到景德镇名人家中寻访。
在市面上选购一件青花瓷,主要注意磁器是贴花的还是手工描摹的,前者就是用一张现成的花纸蘸上酒精端端正正贴在磁器表面扔进窑炉烧成的,数量上几乎到了要泛滥的地步,简单的鉴别方法就是仔细端详。景德镇人看得多了,凭直觉就能辨认出贴花和手工描绘瓷。当然买起东西来还要看个人喜好,尤其是女性,如同张爱玲看上胡兰成,王八看绿豆,看上眼了,自己喜欢就行,也就用不着这么费脑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