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料记载:茶叶末釉,瓷器的釉彩名。是一种含有结晶矿物质的半无光釉,呈深绿黄色,因釉中均匀地布满形似茶叶的针、片状结晶体而得名。多用于装饰仿古器皿,深厚古朴,气质高雅。古人称,茶叶末釉,黄杂绿色,娇娆而不俗,艳于茶,美如花,范为瓶,最养目。
他所得到的茶叶末釉是老祖宗给的,老祖宗给他的茶叶末釉是战乱后留下的唐代的残片。祖宗遗训,你若是瓷的传人,就应该去找回那失传了多年的瓷片,找到了瓷片,也就找到了陶瓷的根。
老祖宗是镇上的神人,人称活窑神,在这个素有陶镇著称的古镇上,他烧制的瓷器独树一帜,世世代代,以陶瓷为业,以陶瓷为荣。在老祖宗制作的陶瓷里,有一种名贵的色釉,就是茶叶末釉。此釉有一种独特的配料,早在元未就尘封在历史长河里,世代单传的也只有这些碎片了。
出身在陶瓷世家,传宗接代,代代相传。陶瓷文化和陶艺哺育了一代一代陶瓷艺人,这老祖宗的配方却没有完整地传下来。因而,问前辈,前辈说,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做人与做事是相辅相成的,待你达到了做人的境界,这把破碎的瓷片自然也就连到了一块。
直到有一天,老祖宗才给了他这个茶叶末釉的瓷器。祖宗说,多少年来,有多少人因找寻它走上了不归之路,想信你的脚印是扎实的。
他心领神会,要找到祖宗的配方,必须先修补好这破碎的釉面。
赤、橙、黄、绿、青、蓝、紫,何时才能落江天。夜思梦想,他开始了苦苦的追寻。
他在千年的碎片中寻找茶叶末釉,他在艺术的长廊中探访茶叶末釉,那片釉面,象是天方夜谭的童话,裹在岁月的迷雾里,不见身影。在梦中,他看到了叩拜窑神的烟雾弥漫的香火,听到了祭神的大典。梦中,也看到了老祖宗严厉的面孔,他知道,那面孔充满了老祖宗的企盼,老祖宗啊,你要说什么呢?
在古圆窑的废墟上,在千年的窑火里,他锲而不舍地翻寻历史的遗址。终于他找到了那与之相吻合的瓷片。难道这就是千百年来茶叶末釉的答案?难道这就是完美境界的句号,机械地将碎片排列组合,心里上得到了宽慰。
然而,这并不是祖宗所想象的。老祖宗象个托梦的老人,叮嘱他,在夜深人静的黑夜里,迎着恶狼,冒着风险,向大黑山走去,那大黑山的釉土,夜幕里的恶狼屎,草丛里鬼火燃烧的焦木炭。暗示他,不怕艰难险阻,勇于寻找自我。
似乎,他已经找到了瓷片,也已经修复了釉面,但也在扪心自问,这是祖宗的希寄吗?
寻着托梦老人的踪迹,冒着黑夜向大山走去。
一捧黑土,一把狼粪,一块焦木,看似就是这么简单,隐藏了几千年的秘密,它就在眼前,却好似远隔上千年。
从不懈的求索中,深知,修修补补不是瓷的传人,这个方程式只有用科学、严谨的态度才能解开。
带着这远古的梦境,带着托梦老人的教诲,他开始复制老祖宗的釉面,用自己的双手圆缺那残破的碎片,不再让世人留有半点的遗憾。
日月星辰,斗转星移。时间的长河没有怜悯这位跋涉者。开始,他觉得,祖宗有些过分可可,但又一想,当年祖宗开天辟地,也非天女散花,不然,怎么能得到自己的茶叶末釉呢。
他回味着梦境的影子,端详着那捧黑土,那把狼粪,那块焦木,眼前,茶叶末釉似过烟烟云,仿佛在向他提示着解开这个方程的公式。而他却茫茫然了。
他抚摸着手里的泥坯,思索着。想象中,完美的釉面悠悠忽忽来悠悠忽忽去,而他却跋涉在疲惫的长河里,仿佛已经走过了上千年。
他想,他的釉应该来自山野。他好象看见,瓷釉就洒落在高山之颠,那山神的古庙里,住着一个须着花白胡子的老道;洒落在暮色里,那遥远的月宫里,有个手持彩练的仙女;洒落在田埂里,枯藤老树昏鸭,有一对男耕女织的夫妇。
他想,他的瓷釉应该来自窑火。他看见,他的釉燃烧在烈火里成长,在烈火里熔炼,象一块坚硬的钢,来自于火,经得住火。把身体烧硬了,在烈火中得到了永生。
他终于明白了。那些破旧的碎片,就让它永远的破碎罢,他不再痴迷,不再苦苦地追寻瓷片照耀下老祖宗的脸色。
这正是他要寻找的釉,它用泥述说,用泥歌唱。
这正是人们要寻找的瓷釉,它用火洗礼,用火梳妆。洗去了千年的月光尘土,抹上了千年之釉。
梦寐以求的茶叶末釉,终展现在他的眼前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