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邻顾太太携来瓷质壶、杯茶具两件(如图),请我品析。薄胎瓷质白净细腻,釉面明亮滋润,无桔皮纹,器型秀美玲珑,工艺精致,为民国时期殷实人家婚丧寿庆去江西定烧的纪念礼品瓷中的上品。瓷壶、杯上纹饰、题辞、底款相同:一面正中以珊瑚红绘“五蝠抱寿”图案,环书“登域同寿”楷书贺寿语;一面墨彩行书题辞“民国二十九年庚辰孟冬家母孙太夫人九秩寿辰纪念”,落款为“松江雷君彦、曜、粹谨识”;底款为红彩“丽华瓷业公司”。“孟”是每季首月;“秩”,十年为一“秩”。由此断定茶具于1940年10月雷府三兄弟为其母孙太夫人九十寿辰定烧的馈赠贺寿诸亲宾客的礼品瓷。
雷姓为松江晚清民国时期的旺族,聚居西门外秀南桥堍。雷补桐(1861-1930年)是晚清举人,光绪三十五年以二品衔被清廷派往奥地利任大使。雷君彦、君曜、君粹为补同族弟。其中君曜于光绪十八年举人,工诗文,被众乡绅推举主持修纂《华娄续志》,曾任扫叶山房书局编辑、《申报》主笔,传世著作百余种,以“云间颠公”笔名行世的轶事小说《清代官场百怪录》近期仍有出版社重印发行,其著作生命力可见一斑。
再说寿星孙太夫人乐善好施,也是名重一时受人尊敬的人物。据说她嫁到雷家后,家道中落。为了重振家业,倾力培养三个儿子,宁可变卖嫁奁请严师辅教,终成栋梁之材。孙太夫人教子有方,儿辈感恩敬重,亲族邻里尤加称颂。她家兴不忘公益。民国二十三年(1930年)三兄弟为母亲举办八十寿庆,孙太夫人坚持不设寿宴,将贺仪礼金建造年丰人寿桥,便利西渡民众通行。此桥至今横跨在市河西段河面上,继续造福乡人。孙太夫人慷慨大度,传说乡邻亲友因危房或经营缺资登门求贷,她都会允诺相助,并叮嘱求贷者修房选建材不能贪图便宜,住房是百年大计,马虎不得。若有人因操办婚事上门借贷,她婉言拒绝,并坦言劝诫说:婚庆应量力而行,能省即省,不必铺张……
民国时期,松江富裕人家婚丧寿庆定烧瓷器馈赠诸亲宾客留念成为习俗。兵祸沧桑,时代变迁,这样的礼品瓷已在人们的视野里消失,能完好保存留传至今已为罕见。这两件民国贺寿纪念瓷竟蕴藏着那么多的往事,顾老太太无不遗憾地表示,由于收藏意识淡薄,茶具在使用中品相遭损。今后要妥善珍藏,为热心地方史研究者提供实物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