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束这封冗长的信之前,我应解释一下必然地因我所产生的疑问。我在本信的开头就说,载有白不子和高岭土的小船不断地拥至景德镇;淘洗这些瓷土后剩下的残渣,逐渐被堆积成非常大的土堆。我补充一下,景德镇所拥有的三千座窑是以匣钵和瓷坯满窑的;这些匣钵只能使用三、四次;整窑瓷器的烧成往往扫于澈底失败。读者读完后必然会对我提出这样的疑问:难道此地有广阔的深渊,能足以容纳大约一千三百年以来人们抛弃的全部废瓷和窑渣而有余么?
景德镇本身的地势和兴起,可足以解答这个问题。起初,景德镇并不这样大。本镇只是过多地建造了房屋才扩大的,而今天还在不断地建造。每座建瓷物都有围墙。房屋和围墙不是将砖一块压一块地平砌起来的;砌墙也不用水泥,就像欧洲的砌石工程一样。中国的墙壁比欧洲的更雅致但不牢固。可以这样说,墙壁镶嵌有又长又扁的砖。此砖的两侧各嵌有一块〔与之成直角的〕砖,在墙面上与(中间的砖)相平,露出端面。即是说,端面向里突入的两块砖好像是中间这两块砖的两个支脚。在中间的砖的周围所敷一层薄薄的石灰,把其他的砖粘结起来。墙壁背面的砖地按同样方式排列着。墙壁下宽上窄,墙顶只有一块砖厚。与墙面成直角的砖,即往里突入的砖,概不与从墙壁背面往里突出的砖接触,因此,墙壁内部使形成了空盒状。在不深的墙基上砌二、三层砖时,要在墙壁内填满破壶,注入三合土之类厚桨。三合土把本身所接触到的所有的砖粘结起来,从而夹牢砌成墙的中间的砖。远看,这种墙壁好像由用刀子刮平的很美丽的灰色的方形石块构成。令人惊叹的是,如果用优质瓦覆盖墙顶,墙壁就能维持百年以上。事实上,墙并不承受屋架的重要,屋架是用大木柱支撑的。墙壁紧紧围绕房屋和庭院而已。如果欧洲也采用这种中国式的墙壁,那末,在某些地方定能实现很大的节约。
部分废瓷和窑渣的归属已经清楚了。此外它们还被抛弃在景德镇边缘的河岸上,长年累月形成了填筑池。即使说,这些废品经过雨水淋,行人踏,首先成为集市贸易的适宜场所,然后变成道路。此外,在涨水季节,河水也冲走了许多碎瓷片。河床好似用碎瓷片铺成,不(日文:甚)悦人目。从上述情况容易推测到,在漫长的几十世纪内,所有的窑渣和破瓷是被抛入了何等的深渊的。
作为一个传教士,只要他有一点热血,终生不应忘记一件甚为悲痛的事。我常常自问,在这样连续的漫长的实际中,成千上万的景德镇居民陷入了何等的深渊之中。周围的群山都被坟墓覆盖着。在一个山麓,有一口围有高墙的大坑。在这口大坑内抛入了无棺可殓的本地贫苦居民的尸骸,这就是本地最大的为穷人准备的堆尸坑。这里就叫万民坑,即无数人的无限的坟墓。每年一到鼠疫流行的季节,在这个人口如此稠密的土地上便为出现极为悲惨的景象:这口大坑吞噬许多死骸。死体上撒上生石灰,使尸肉烧尽。一到冬天,在腊月和尚们总是做些对自己有利的慈善事业,因为他们募集到许多捐欸。他们取出成堆的死骨,以为后来的尸体腾出地方,在不幸的死者祈祷冥福的同时火化死骨。
这样,围绕景德镇的群山展示着数以百万计的人们遭受死亡的命运后的肉体的归宿。他们的灵魂陷入了何等的深渊之中!在这样连续着的漫长的世纪中不可补救地失却了这么多的灵魂,这极大地激励了为拯救这么多的异教徒的灵魂而劳苦奔波的教士们热情。迄今,景德镇已经有一所由布洛尹西亚侯爵(Lemaiquis de Bioissia)的施舍而兴建的教堂。教徒众多,而且每年都在显著增加。天主呵,愿你多赐予这些新入教的信徒吧!我劝告他们为你祈祷(日文:望读者也能为他们祈祷)。如果想对于为他们所作的祈祷表示支持和作些援助,则以增加教士为宜。这就可以感化他们,使他们感到欧洲人寄至景德镇的钱财,不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奢侈和贪欲了。他们是这些热心的人,他们比起那些想从本地捞起易碎的珍贵玩物的人要崇高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