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中,日常营业夫妻二人除了在厨房做菜,还要在店堂服务,接待客人,为客人上菜倒茶,算帐甚至连做洗手间的清洁都要自己动手。一个中国特级厨师,一个一级名小吃师,在维也纳拖地洗碗打扫洗手间,这在国内肯定会传为笑柄。但夫妻二人给国内的家人打电话、通信,通常都是说自己在维也纳很好,根本不敢告诉家人和朋友实情。按张国柱的说法:“一是觉得很没面子,再国内的人都想着在国外当老板的人肯定很风光,二来怕朋友和亲人们担心。”
1993年,餐馆营业不久,张国柱就接到一张奥地利法院的传票。张国柱很惊讶,自己国内生活40多年,连派出所的门都没去过,可现在却来了一张传票。他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他才知道事情出在哪里。原来,张国柱从国内特意带过去的8个上好的墩子,树木纤维有肉沫就发酵有了细菌,锻打的铁刀有了一丁点铁锈,而且中国厨师习惯用的抹帕也被化学检验出了毛病。而这些,是德国国家卫生法不允许的。有人告诉他,这和国内不一样,厨房里所有的一切问题都是厨师长的责任。厨师长就是法人了。
“这下可糟了,会不会驱逐我出境?”张国柱很紧张地想。到了法庭上,通过法庭翻译,法官问张国柱父亲和母亲的名字,他都回答出来了,可是法庭又问他爷爷和婆婆的名字。张国柱就搞不懂了,就问法庭翻译为什么要问这个?翻译告诉他,奥地利的法律就是这样子,生怕字母有错误,必须说出爷爷和婆婆的名字。
爷爷名字张国柱晓得,但婆婆名字他就实在想不起来了。法庭翻译就告诉他:“必须想起,否则就回不去了。”最后费了很大周折,张国柱才算走出了法院。因为法院念他是初犯,没有不良记录,就罚金3000元,如果不交的话,就要坐监7天。
就这样,因为不了解当地的一些具体情况,夫妻开店付出了很多代价,交了很多学费,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因为夫妻二人不会英语,德语也一窍不通,在语言沟通方面,夫妻二人在维也纳就如同聋子和哑巴。有些居心不良的食客就看准了这一点来欺负他们。
1994年4月,一个法国青年人明知他们不懂德语,吃饭没结帐,声称没有钱了,但可以把护照抵押给他们,改天把钱带过来。张国柱就答应了。可没想到,不一会,这个法国青年就把警察带过来了,诡称是“老四川”饭店没收他的护照。警察很严厉地告诉张国柱,命令他立刻把护照还给人家,张国柱很委屈,说:“不行啊,他还差我100多块饭钱没给,给了钱再还护照。”
警察说他们不管这个事情,护照得先还给人家。张国柱当时就冒火了,觉得这个警察好糊涂,完全是混帐判罚,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大声用重庆话说:“你啷个恁个糊涂,老子今天就是不还了。”警察也火了,要打电话到警局。这时一个本地的跑堂过来了,对张国柱解释说:“张老师,你快把护照给人家。”张国柱就一下子蹦了起来,说,不还,用重庆话说“老子今天就是不还”。警察也冒火了,这时一个跑堂的过来说:“张老师快还给他,这里的法律是不允许扣押护照的,他完全有理由把你抓进局里。这个亏你是吃定了。”张国柱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赶快还了护照了事。
不过,经常受欺负的张国柱夫妇也有不甘示弱的的时候。1995年的一天,一个本地客人在店里酗酒滋事。张国柱看到事态严重,就不再给他酒喝了。没想到,那个本地人把桌子一掀,桌子把站得近的邓采姝的大脚趾砸裂了。张国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就冲上去和他打架。但被邓采姝死死抱住,说:“你别糊涂,我打你不能打,这里保护妇女儿童,可不保护你这大男人,你进了局子,我怎么办?”
肇事者气焰嚣张地扬长而去。后来不多时,警察就来了,把邓采姝送到医院检查,打石膏、拍X片,诊断为趾骨撕裂。张国柱怒火难遏,找律师起诉,发誓即使倾家荡产也要为自己的老婆讨回公道。这很快得到了当地华人的支持。那个肇事者见势头不对,马上软了下来,跑过来2次跟张国柱夫妻二人商量协商解决,说拿5万元赔偿。5万的确不是个小数目。受伤的邓采姝也赞同“私了”算了,自己还在这里做生意,得罪了当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遭到报复。但张国柱不这么认为,他认为不应该老是受欺负,让别人认为可以欺负你,然后用钱就可以摆平。他告诉妻子:“既然我们都上了那么多次法院,我们也要享受本地法律的保护。”
结果官司一打,竟然获赔12万元。那肇事者又赖帐说没有钱,法院强制查封他的电视、汽车。后来,张国柱想,得饶人处且饶人,就主动退让协商,允许他一个月支付1万元,一年才把这个赔偿了结完。
在20世纪90年代初,正是东欧动荡的时候,奥地利的一些新纳粹比较猖狂。经常有一些小青年在夜里拿着黑笔到餐馆的墙上涂写纳粹符号,或者在餐馆外面闹事,动不动就拍门砸东西。邓采姝和丈夫睡在餐馆里面,一听到门外有响动心惊肉跳,但却不得不马上起来查看。因为不看的话,你无法想像第二天餐馆外面会成什么个糟糕样子。
夫妻二人的老四川店所在的22区是维也纳比较偏僻的一个区,住着很多工人和外国人。附近住着一群南斯拉夫人,特别好斗,动不动就打架、砸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