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珐琅彩瓷分两类,一是磁胎画珐琅(珐琅彩),一是磁胎洋彩,两者均是盛清宫廷工艺的旷世杰作,深受清高宗宝爱,藏之于干清宫,供皇帝几暇赏玩,传至今日已是极其珍贵稀有的艺术精品了。“华丽彩瓷”特展以磁胎洋彩为主,为了说明磁胎洋彩与磁胎画珐琅的不同,也选展磁胎画珐琅,以供观众比对。
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乾隆朝珐琅彩系瓷器多达五百件以上,大多完成于乾隆六至九年(1741-1744)之间。清高宗即位之初,意气风发,充满自信,文治武功与艺术创作,皆亟思有所作为。在他的鞭策下,督陶官唐英(1682-1756)每年春秋两季,亲自前往江西景德镇监造御用瓷器。为了博得君心,他不断推陈出新研究新技法,绞尽脑汁设计新样式,烧制出一批被誉为“鬼斧神工”奇巧的镂空转旋器;他又开创“锦上添花”剔刻技法,将洋彩的华贵绚丽臻于极致。“洋彩”是他创新运用的名词,从“洋彩”的“洋”字,便知与西洋有关,制作时用了西洋绘画技法。洋彩器上充满了代表清高宗个人的印记,例如御制诗、“乾隆宸翰”、“惟精惟一”、“乾隆”等款印,充分说明清高宗对洋彩的重视,或可解读为清高宗认为洋彩足以代表乾隆盛世创新工艺。
洋彩与画珐琅,都是采用珐琅彩釉,因而长期以来被混为一谈,其实两者之间从制作地点、绘法、纹饰、题词、印章、款式等都有所不同;民国以后洋彩又被误称为粉彩。在“华丽彩瓷”特展中,除选展百余件洋彩外,并均依照清宫档案订定品名,藉展览厘清洋彩与画珐琅的不同,并纠正“粉彩”一辞之谬误。成对洋彩与成对画珐琅
干清宫所藏磁胎洋彩与磁胎画珐琅大多成对制作,但二者表现手法有所不同,磁胎洋彩的形制、纹饰、构图与处理细节,几乎完全一样;磁胎画珐琅,外形虽一样,纹饰却不尽相同。这种完全相同与同中有异的特征,则为辨识磁胎洋彩与画珐琅的基本重点。
西洋元素的应用与融合
根据档案与实物,唐英所说洋彩必须符合下列四要件:
一)使用了西洋明暗光点装饰图案,主要以光点呈现圆状物体。
二)花卉叶纹上大多以白料渲染,表现出枝叶的光影明暗,此一绘法几乎未使用于磁胎画珐琅上。
三)人物纹饰明显采用了西洋明暗阴影透视技法。
四)西洋花卉的使用,如洋菊与洋莲等洋花;部分纹饰应用了西洋花草藤蔓纹饰图案设计构图。
宫廷绘画与皇帝的诗印
乾隆洋彩器上传统山水与花卉纹饰,多为四季山水及写生折枝花卉,以珐琅白料渲染出花卉的浓淡与层次,设色妍丽,风格上与同时代院画家相似。洋彩与画珐琅器上的山水或折枝花卉纹饰虽然相近,但两者所饰诗文与章印完全不相同,画珐琅以隋唐以来的诗文为主,洋彩则完全采用清高宗御制诗及钤印代表皇帝身份的款记,如“乾隆宸翰”、“惟精惟一”、“乾隆”与“御制”等。
锦上添花纹饰与技法
所谓锦上添花,就是在密布锦纹的隙处,再添纹饰。乾隆六年(1741)开始,大量使用于画珐琅与洋彩瓷器上。锦上添花纹饰,分剔地锦纹与描画锦纹二种,剔地锦纹,纹饰微凹,描画锦纹则略凸。二者皆精雕细琢,笔触细腻,将各式锦地纹如:凤尾形卷草纹,卍字纹、绣球花纹、八角龟甲纹、方形柿蒂纹、花叶纹,以及修饰边沿的莲瓣纹、回纹、云纹等,剔工精妙,一丝不苟,将锦上添花工艺美学推到极致。
鬼斧神工:玲珑转旋器
配合清高宗艺术创作旺盛的企图心,身为御窑厂监造官的唐英费尽巧思,屡屡开创新样,博取君心。乾隆七年(1742),磁胎洋彩制品益趋精细,讲究镂空、穿透、旋转、层层相套、纹饰多样,制作工序困难、复杂、奇巧,极富挑战性,选展的“玲珑镂空转心瓶”被后世誉为鬼斧神工。乾隆八年(1743)四月二十一日唐英在《恭进奉发及新拟瓷器折》中提到烧造得九种新样式进呈,这些新样皆可从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洋彩瓷器中一一对照出来。
档案所见洋彩
院藏此批干清宫洋彩瓷器,在唐英奏折、《造办处各作成做活计清档》与《珐琅玻璃宜兴磁胎陈设档案》中皆有记录,只要仔细比对,便能查考出实物的制作时间、地点、名称、装匣与订定等级纪录。送入干清宫陈设与典藏之前,又配制木匣收藏,修饰名称,刻载于木匣上,成为本次展览名称的来源。乾隆七年《造办处各作成做活计清文件》内记载的“干清宫头等”瓷器亦多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