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周来,关于潮州20岁农民工向黑心陶瓷厂老板讨要血汗钱被挑断脚手筋的新闻在各大网站、论坛疯传。事件的严重性远远起过官方媒体的报道,上百人的围攻、被掀翻的车辆、刚刚缝合的手脚、派出所门口的狼籍、丢掷的砖头……无法封锁的消息像洪水一样在网络上蔓延,所有的信息都表明,潮州事件已经不是一起简单的讨薪事件、聚集事件,而是演变成了一件惊动全国的暴力冲突事件,一件在潮四川籍打工者与政府、企业、潮州当地人的对抗事件。
血淋淋的现实,如此暴力而又残酷,在这个炎热的夏季令人触目惊心,不寒而栗。
潮州人以擅于经商而闻名全球,被称为是“中国的犹太人”, 潮州商邦不仅在中国经济发展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就是在世界舞台上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潮州陶瓷就是例证。潮州陶瓷闻名遐迩,拥有 “中国日用陶瓷出口之乡”、“中国卫生陶瓷第一镇”、“中国陶瓷重镇”等一系列称号,就在今年5月份,潮州又刚刚通过了“中国瓷都”的复审。无论怎样,潮州陶瓷都是中国陶瓷业一股不容忽视的强大力量。然而,这一次,却是以陶瓷厂为潮州事件的导火索,这无疑是陶瓷行业的耻辱与悲哀。以数条鲜活的生命为代价的“潮州事件”,不仅给潮州人抹了黑,也给陶瓷这个诸多人引以为豪的产业敲响了警钟。
事件的前因后果虽然扑朔迷离,但老板欠薪,打工者讨要工资无果最终引发群体性事件却是不争的事实。为什么一起简单的欠薪事件会最终演变成(有论坛报道是“万人骚乱”)潮州本地人与四川外来工之间的仇视及互殴呢?这当中的因素自然错综复杂,比如老板的为富不仁、打工者的仇富心理、劳资矛盾的加剧与激化等等,但老板对保护劳动者权益法律的漠视、对外来工劳动的不尊重,加上低廉的薪水和随意拖欠工资而长期积累下来的愤懑情绪肯定是这次事件的导火索之一。资本的强权毫无岂惮地转化为暴力,而卑弱的打工者只能被动的挨打,一次次付出血的代价。劳资双方的不对等、不公平,实际是整个制度、整个社会大环境不对等与不公平的一个映射。
近年来,伴随着中国经济的一路高歌猛进,收入分配不公平、贫富悬殊、两极分化以及腐败泛滥等现象,导致社会矛盾不断激化,冲突日渐加剧,仇官、仇富心理成了普罗大众的普遍情绪。因为房屋拆迁、土地征用、企业改制、环境污染、违法行政、工资拖欠等侵犯公民基本权利,引起的群体性事件时有发生。此次由陶瓷厂老板欠薪最终引发为潮州人与四川人的暴力冲突事件,实际上是这种矛盾情绪的一次集体泄愤。如果不从根本上消除这种弥漫在民间的消极情绪,这样的冲突迟早都会发生。
在这里讨论当下中国的这种愤懑情绪,对我们来说无疑太大、太空、也太虚,没有多少实际的意义。但是,“前车之覆,后车之鉴”。虽然我们无力改变当下整个中国的社会环境,但却可以影响抑或改善陶瓷行业的用工环境。对于数以千计的陶瓷企业来讲,潮州华意陶瓷厂血淋淋的教训却是残酷而又沉重的。对于一个企业来说,随便一点风吹草动的负面新闻,远比一掷千金的广告和多年积累的市场口碑要更为有力:一个随意拖欠员工工资的老板,其商业行为如何能得到合作伙伴的信任?一个连员工利益都不肯顾及的企业,又怎么能真正顾及消费者的权益?这样的企业,吭蒙拐骗得了一时,却吭蒙拐骗不了一世。
当许许多多的陶瓷企业还在把一周一天的休假当作员工福利的时候,当老板们在物价飞涨的今天仍然雷打不动地坚持着多年前的工资标准的时候,当老板们开着豪车住着豪宅养着二奶却随意拖欠甚至克扣员工工资的时候,当企业漠视员工长年累月工作在高温粉尘噪音甚至危险工作环境中而不思整治与改善的时候、当老板们为了节省一点开支对那些千里迢迢外出的打工者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下岗停薪的时候……老板与打工者之间、富人与穷人之间、强权与弱势之间的矛盾与纠纷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当双方对峙的这种情绪达到一定沸点的时候,只要一遇着合适的机会,就会在突然之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最终成为无法控制的群体性事件。
由一家陶瓷企业劳资纠纷而引发的社会群体性恶性事件,在全国各大产区并不多见。但愿潮州事件是陶瓷行业在和谐社会的建设中最后的一根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