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双手在水里浸湿,轻轻触摸泥坯,右脚略踩机关,拉坯机匀速旋转起来,不到十分钟,一个陶罐的坯体便在周佐文手中诞生。“从1977年开始我已经‘玩了’30多年了。”57岁的周佐文笑着说,“每一件作品都像我的孩子,在制陶过程中我好像看到孩子的成长,心里感到快乐。”
“玩儿泥”上瘾
走进开平区洼里镇狮子湾村周佐文的家,仿佛步入了一个陶艺展览馆。陶桌、陶凳、陶磨、陶桶、盆景、棋具……琳琅满目的陶艺作品千姿百态、美不胜收。
“狮子湾人祖祖辈辈都会‘玩儿泥’。这里特有的古河道沉积土细腻、纯净,非常适合制作陶器。”周佐文告诉记者,早在明万历年间,勤劳的狮子湾人就将古河道沉积土挖出,制做成瓦锅、瓦盆、烛台等民间实用陶器,靠着烧陶的技艺维持生计,并一直传承至今。
耳濡目染之下,周佐文从小便痴迷于陶艺,中学没毕业就到村里的瓦盆窑上‘玩儿泥’,每天除了制做花盆瓦罐之外,他还偷偷在家鼓捣一些观赏陶器。改革开放后,他创立了“开平土窑陶艺坊”,制作普通日用陶和艺术陶。为了提高技艺,周佐文开始在全国各地寻访同行、交流切磋。听说玉田县孤树镇有位师傅陶艺精湛,他冒雨骑车前去求教;上世纪80年代,他不顾家人的抱怨,怀揣仅有的200元钱远赴江苏宜兴学艺;在成都,他宁可不吃饭也要买下一本《中国彩陶图谱》;在昆明,他为西双版纳老艺人制作的东南亚陶器着迷……30多年来,周佐文像海绵一样吸收八方陶艺之长,手工技艺逐渐炉火纯青。
传统的手工制陶有选土、揉泥、拉坯、晾干、烧制等20多道工序,其中以拉坯成型环节最为关键,也最能体现制作者的审美和功力。无论是只有手指粗细的陶笛,还是高2米、直径1.1米的大型陶罐,在周佐文手下,只有想不到而没有做不出的坯形。上世纪90年代末,故宫博物院寻访民间手工艺人仿制明清古瓷瓶,辗转找到周佐文,他用纯手工拉坯成功做出了梅瓶、长颈瓶、葫芦瓶等五种仿古器型。一位国家级陶瓷大师在参观周佐文的工作坊时感叹,“我以为手拉坯工艺在唐山已经失传了,没想到你们不但传承下来,技艺还如此精湛!”
是用心做,不是用手做
俗话说“不疯魔不成活”。用老伴儿的话讲,“周佐文做陶就是有个泥腿劲儿”。上世纪90年代初,为了学习绞胎技术,周佐文坐火车倒汽车到保定易县向一位陶艺大师求教,对方却连制作车间都没让他进。他没有气馁,而是购买了两件作品,回家后一点点摸索、试验,硬是靠自己钻研掌握了绞胎陶艺。
“制陶要动脑筋,是用心做,不是用手做。”这是周佐文“玩儿泥”30多年的心得。30多年来,狮子湾人大多已放弃了以陶谋生的手艺,只有周佐文还在不离不弃地守望着窑口,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制陶上,这几年他在继承手拉坯工艺的基础上大胆创新,不仅设计制作出一系列颇受市场欢迎的实用景观陶器,还首创了集绞胎陶、黑陶于一体的“异土缘”陶艺,受到业内瞩目。
“异土缘”最初的创作灵感来自美国印第安人的黑白陶。周佐文觉得既然能在黑窑的基础上出白色,那也一定能在黑窑上出彩色。然而,绞胎陶与黑陶所用陶土质地不同、工艺不同,将两者融为一体谈何容易。周佐文日夜思索,整天埋头于作坊,反复尝试。同一件作品,他会在不同的温度中烧制10多次,烧坏的东西堆满了一屋子。经历了无数个不眠之夜,翻阅了大量图书资料,一次又一次地烧制……周佐文终于攻克了技术难关,制作出融合绞胎陶、黑陶于一器的陶艺作品,并将其命名为“异土缘”。
“异土缘”陶品风格古朴典雅,层次分明,变化有致,韵味深远,独具魅力。2011年7月,在唐山首届工艺美术、陶瓷艺术大师评审活动中,周佐文凭借“异土缘”、“无色料绞胎”等自主创新的陶艺作品,荣获二级工艺美术大师、二级陶瓷艺术大师称号。
环顾左右,他觉得有点儿孤单
今年7月,在唐山首届陶瓷艺术大师评审现场,参评者中展示手拉坯技艺的只有周佐文一个人,其它都是手绘。这让周佐文感到多少有点孤单。
周佐文说,在冀东一带,像他这样做土陶的已经没有几家。“以前丰润施家营、玉田孤树、抚宁七里涧、宁河盆罐庄、卢龙石门镇等地都有瓦盆窑,现在大部分都已经关门了,制陶工艺也大都失传了。”
“现在陶艺工人青黄不接,熟练工人都在五十岁以上,因为苦、累、赚钱慢,耐不住寂寞的年轻人都不大愿意干这行。”面对制陶工艺少有人传承的现状,周佐文显得既担忧又无奈。“如果有人愿意学习制陶技艺,我愿意免费倾囊相授。”
为了在下一代中播撒热爱陶艺的种子,周佐文协助我市十余所中小学校设计了陶艺教学内容,制成光盘供美术课、劳技课教学使用,并专门开发出适合学生使用的“希望陶泥”,供给全国各地的学校,哪怕对方只要几百斤,他也要托人辗转运到。不为挣钱,只想传播陶艺。
“传统的手工拉坯技艺有独特的优势,现代铸浆技术不能完全替代,特别是制作一些工艺难度和艺术价值较高的陶艺作品,必须手拉坯。”周佐文表示,他正打算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了让流传千年的土陶工艺不失传,再苦再累也要坚持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