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山,瓦子滩,十里河床陶片片,窑火烧亮半边天,窑公吆喝悍声远。”流传几百年的民谣,生动描述了重庆市荣昌县安富陶器(简称荣昌陶或安陶)过往的风光。然而,时代车轮急速向前,荣昌制陶业没能跟上脚步。不少国营陶瓷厂相继破产,大批制陶人才流失,曾经的“国礼”荣昌陶,渐渐衰败与沉寂下去。
其实,荣昌陶的境遇,只是众多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缩影。所幸,荣昌陶并未自此沉沦,凭借当地的创新,荣昌陶不仅发展为产值超10亿元的产业,更回归到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它的生存曲线,对于其他处于低谷中的“非遗”而言,无疑是一种启示。
――编 者
荣昌陶的兴衰,好似一条分明的曲线。
“红如枣、薄如纸、声如磬、亮如镜”,800多年前,荣昌陶闻名中外,与江苏宜兴紫砂陶、广西钦州陶、云南建水陶并称为中国四大名陶。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荣昌陶被作为“国礼”赠送给世界各国政要,产品大量出口到欧洲、非洲、拉丁美洲。1990年,荣昌陶的产量达940万件,之后逐年减少,到了1999年,产量只有95万件,整整萎缩了10倍。
“荣昌陶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既是宝贵的文化资源,也是重要的经济来源。”荣昌县委常委、宣传部长赵天智说,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不能束之高阁,让“非遗”回归生活,才能实现活态传承。
引导民企参与,“生产性保护”让非遗留得住、活得好
古老的陶器与现代的酒瓶,有什么联系?
荣昌世国华陶瓷有限公司生产车间里,上百名工人正在生产线上忙碌着,灌浆、打磨、刻花、上釉……一环紧扣一环,不少工序仅仅几秒就完成了。董事长李光华说,公司以生产酒瓶酒坛等日用陶为主,在制泥、修坯、上釉、烧窑等工序上继承了荣昌陶的技艺,实现了生产线管理,目前公司年产1000多万只酒瓶。
而这,就是荣昌县“拯救”荣昌陶的思路――政府提供专项资金支持,引导民营企业参与,通过“生产性保护”,让“非遗”既留得住,又活得好。
目前,在荣昌县的陶瓷重要产地安富街道,共有陶瓷企业20余家,行业从业人员有6000多人,2012年行业总产值达到11亿元。这些制陶企业做大生活用陶后,又将目光转向工艺美术陶。截至目前,世国华陶瓷、鸦屿陶瓷等陶瓷公司均成立了工艺陶瓷生产车间,聘请老艺人挖掘传统制作工艺,创作工艺陶瓷。
在鸦屿陶瓷公司的工艺陶生产车间鸦屿工作室,展柜上摆放着精美考究的陶瓷作品,这些都是工人用传统手工拉坯方式生产的。荣昌陶的省级传承人、鸦屿陶瓷公司董事长梁先才坦言,工作室起步不久,还没有盈利。不过他有信心,“工艺陶毕竟是荣昌陶的核心所在。”
设立200万元保护基金,开设工作室,邀请大师开班传艺
锁在柜子里的“非遗”是活不好的,怎样让老百姓看得见、摸得着,荣昌县政府动了不少脑筋。
安陶博物馆就是这样一扇“窗口”。副馆长刘守琪说,这家公益性博物馆目前收藏有3000多件自汉代以来的荣昌陶文物和精品,常年展出有400多件。“平时来参观的人不少,周末有时一天能达到1000人次。”不止如此,安陶博物馆每年都对外招收学员,不定期邀请来自江苏宜兴、景德镇等地的陶瓷设计师来馆交流授课。
在位于博物馆展厅后的大师创意园,聚集了碧波陶艺研究所、世国华陶艺研究所、钟鸣陶艺工作室等近10个工艺陶研究中心。这些工作室,成为荣昌陶技艺传承与保护的一大特色。
钟鸣陶艺工作室的创始人钟鸣是安富陶器厂的老技术人员,上世纪80年代,他“下海”到湖北宜昌建立了工作室。2011年,荣昌举办了首届安陶发展研讨会,前来参会的钟鸣被政府“免费提供工作室场地”的优惠政策吸引,于2012年4月将工作室搬回了荣昌。“工艺陶瓷见效慢,目前还在投入阶段,市场还没打开,每个月只能维持成本,好在政府提供了优惠和支持,我们可以安心创作。”钟鸣说。
为了加大对荣昌陶的保护力度,荣昌于2010年设立了200万元的保护开发基金,用于产业创新、传承人及传习活动经费补助、资料抢救整理及出版等。2011年,政府又投入3000万元建设了面积达1800平方米的文化遗产保护中心。
免费培训农民学陶艺创业,让年轻人对非遗感兴趣
荣昌虽是陶都,但会制陶的当地人其实并不多。“传人、传人,有人才能传。”不少老技艺工人和传承人都曾为传人犯过愁。
在世国华陶瓷公司生产车间,卢中苹正在粘接补泥。就在半年前,她还在四处打零工。“6月,我申请到陶艺扶贫创业培训班的学员资格,县里给我们请了陶艺方面的专家来上课,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到陶瓷企业实习,不仅学费全免,还给我们发生活补助。”培训班结业考核合格后,卢中苹被世国华陶瓷公司聘用,学徒阶段月收入达到1500元。
就是这样,荣昌县通过邀请传承人对当地农民工进行培训,既促进了陶艺传承,也拉动了就业。
23岁的陈维维对陶艺制作一直有兴趣,却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和渠道学习。在旁听了陶艺扶贫创业培训班的课程后,她到鸦屿工作室拜梁先才为师。“我现在学的是粘接和刻花,荣昌陶逐渐发展起来后,专业分工会越来越细,我可以开一间工作室,专业做粘接和刻花,做出品牌来。”
在荣昌,陶艺制作课还被不少中小学确定为必修劳作课。荣昌安富中学的老师罗云说,学校建有陶艺制作基地,还有拉坯机、简易陶炉等专业制陶工具,并编写了陶艺制作教材。“每学期安排初一、高一新生每周进行两节课的陶艺制作,聘请陶艺大师和传承人进行授课,学生们还会到陶瓷厂等校外制作基地进行实践操作。”
刚刚建成的荣昌陶青少年实训基地,开设了拉坯、捏塑、彩绘、烧窑等多类课程,能同时容纳300余人开展陶艺实践活动。“有学校组织的,也有不少家长在周末带孩子过来,短短两个月内接待近2500人次。”授课老师张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