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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称“湘西老刁民”,也是“无愁河的浪荡汉子”。人们称他为“艺术鬼才”。著名作家沈从文是他的表叔。他写过一幅字“世界长大了,我他妈也老了”。他的九十画展前不久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展出。他的简介中总有“福建山区小瓷作坊做童工”这样的字眼。
他叫黄永玉。
“福建山区小瓷作坊”就在盛产陶瓷的德化。黄永玉在文章《蜜泪》中写道:“福建德化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山城,在历史上,却是著名的瓷器产地。”
黄永玉1939年夏来到德化,1941年春离开。70多年过去了,他对德化还有印象吗?他在德化的生活依然让他记忆犹新吗?1月12日,北京恭王府,笔者一行见到了他,听他回忆起在德化的“小城小事”,感受到了他对德化始终如一的别样深情。
初见
1月12日上午,北京露出难得的好天气,阳光、蓝天、白云。笔者一行在恭王府久久等候。11时许,一辆玛莎拉蒂轿跑缓缓驶进恭王府3号门。开门下车的正是黄永玉。
只见他头戴一顶黑色呢帽,外套是一件黑色大衣,下着牛仔裤。91岁的黄永玉依然神采奕奕,是名符其实的“小伙子”和“老顽童”。
德化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教育工委书记曾宪堡迎上前问候黄永玉。黄永玉开口便问曾部长:“你会讲闽南话吗?”曾部长反问他:“你会吗?”黄永玉马上高声爽朗又自豪地用闽南话回应:“我会讲啊!”
没想到70多年了,黄永玉依然没有忘记闽南话,让大家万分高兴和感动。一个没有架子的亲切、幽默、风趣的黄永玉就这样真实地站在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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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玉观赏连紫华瓷塑作品。
品瓷
1月8日,“莲生妙相—连紫华德化瓷塑作品展”在恭王府开展。黄永玉此行便是前来看瓷。
在观看瓷塑作品时,黄永玉看得非常仔细而认真。他在每一件作品前都驻足良久,贴近玻璃罩专心的观看、揣摩,还不时地向连紫华提出问题,和连紫华进行艺术、创作等方面的探讨。
当黄永玉看到“坐岩观音”时顿时眼前一亮,他被灯光照射下那微微泛红的塑像头部吸引住了。走出几步还再次走回仔细欣赏一番。
期间,他认真地询问曾部长:“德化目前还用柴烧瓷吗?”当他得知现在已经全部用电或天然气等清洁能源烧瓷时显得很高兴,说“那更好控制了”。接着,他又问是否还有人烧制瓷洞箫,说那是挂在窑壁上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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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玉题词“前生莲座”。
欣赏完陶瓷,黄永玉欣然为连紫华题词“前生莲座”。这是对连紫华,也是对瓷都德化充分的肯定和极高的评价。
与黄永玉近距离地接触和聆听,其深厚渊博的学识,卓尔不群的风度,睿智风趣的谈吐,深深地吸引了在场的人。大家从他的身上获得了许多见识,感受到了一代奇才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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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玉边回忆边画70年前的德化。
忆旧
坐在椅子上,黄永玉随手拿起一张白纸,从怀里掏出钢笔便作起画来。
黄永玉首先画出一座拱桥,右边是山,左边是街,前方是连绵的远山。他说,他当时就在右边这座山再往前一点的简易乡村师范学校读书,因为帮人打架,躲到瓷厂做小工,每天的工作就是在的瓷坯上画一些花花草草和小动物。他又说起,有一次徐曼亚(1904年—1973年,德化三班奎斗人,有《小型瓷艺学》《瓷作十讲》等陶瓷工艺美术著述)叫他画老虎,他便在一个瓷盘上画了四只老虎,徐曼亚将瓷盘摆放在门口,结果很快被买走了。
随着回忆的不断深入,黄永玉还说起当时雇请他当小工的老板叫廖楷德,就在打工的地方是一条砌着石头的斜坡路,下面有一座庙,不远处还有一家育英慈善幼儿园。“幼儿园收留了很多流浪的孩子,我估计那个园长是地下党。”黄永玉笑道,一边迅速画出了一条栩栩如生的斜坡路。
当曾部长告诉黄永玉那个地方就是今天的程田寺格,程田寺也还在,育英幼儿园也还在,黄永玉非常高兴。对他来说,当年那并不是在工作,而是在享受。那个时候,跟黄永玉住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十多岁的青年,他们三个人,“一个瓷场小工,一个樟木箱雕刻徒工,一个小学教员成立了一个木刻小组。合用着一盒简陋的木刻刀。”
谈起缘何离开德化,黄永玉兴致更浓,娓娓道起了当年的故事。他说,那位当教员的朋友的妻子被人欺负了,他打抱不平,就在一个晚上,拿着一把铁锤,准备照那个人的头砸过去,结果打偏了,打到背上。后来才知道,他打错人了,错打了负责抓壮丁的保甲长,只好逃之夭夭,跑往泉州。几年后,黄永玉随着抗战文艺演出队回到德化,有人指着街上一位歪着脖子走路的人告诉他,那就是被他打错的保甲长。
午餐时,满桌佳肴又重新勾起了黄永玉对德化的怀念。“德化出竹笋,柱子般粗一根。”他说着,双手合拢比划出竹子的粗模样,爽朗地告诉大家那竹笋的味道让他记忆犹新。同时让他念念不忘的还有一种野生的蘑菇,“像小雨伞一样”,“也是一种美味”。
目前,黄永玉正在撰写自传,他表示,已经写到了在安溪的“集美学校”,紧接着便要写到德化了。
虽然不到两年整,但德化的生活对黄永玉的一生至关重要。德化几乎可以说是他传奇艺术人生重要的一站。在他的文学作品或各种访谈节目中,都多次提到德化,坦言德化是“值得回忆的地方”。
与黄永玉结缘,德化是幸运的。黄永玉忆旧时随手画下的画作,将被德化永久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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