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关宝琮

赵 畅

《 人民日报 》（ 2014年07月06日 12 版）

鳜鱼纹瓶（影青刻划）

关宝琮

鱼纹罐（窑变釉）

关宝琮

参观过沈阳市区“关宝琮艺术馆”的人，总会为馆内珍藏的关宝琮诸多陶瓷作品而赞叹不已……

出生于辽宁西丰的关宝琮，1960年毕业于鲁迅美术学院绘画专业，后赴景德镇陶瓷学院雕塑系学习陶瓷创作及中国古代陶瓷史和陶瓷工艺，现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鲁迅美术学院教授。对古陶瓷，尤其是古辽瓷的研究与开发是他一生的成就所在。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他先后出版、发表有《中国古代陶瓷造型与装饰》《辽瓷艺术》《民窑青花》等著述，并承接国家轻工部课题“辽代陶瓷研究”，其中《辽瓷新品种研制》获中华人民共和国轻工业部重大科技成果奖。

辽瓷，即辽代的陶瓷器，它继承了唐代邢窑及后来定窑的优秀传统，并结合多民族杂居的特点，以刻花、划花、印花、贴花等为典型装饰手法，在装饰和造型上形成了特色鲜明的体系。其粗白瓷、细白瓷、黑花瓷、黑釉瓷、绿釉瓷、三彩瓷等品种，均在中国陶瓷史上留下了一抹重彩，其中的“辽白瓷”“辽三彩”广为人知。古辽瓷，在关宝琮心里就是故乡的老墙，为了爬梳它与其他古陶瓷的渊源及其发展脉络，关宝琮毅然把家安在了去往各地古窑址的路上。

从上世纪60年代搞辽代陶瓷研究开始，关宝琮连续投入地工作了12年。他的研究内容涵盖了辽代古陶瓷史、辽代古陶瓷物理和化学性能、拉坯等工艺、原料的配方等，他学会了用科学、理性、系统的方法作分析研究。此后，他又针对现代北方陶瓷创作生产状况提出了“辽瓷新品种研究”课题，并开辟了另一个研究战场——恢复和创新古陶瓷技艺，创作有自己独特风格的作品。

通过对古陶瓷的研究，关宝琮充分掌握了古人利用原料和釉彩变化来增强陶瓷设计的规律，于是，他在器物造型的装饰上，以两种以上的颜色釉进行装饰，尤其通过对各种单色釉、半乳浊釉、不透明的无光釉以及陶衣的运用，采取点、洒、甩的手法，来获得酣畅淋漓、若隐若现的艺术效果，改变有色坯体的特性。

“嵌釉法”是关宝琮在朝鲜“高丽嵌”的启发下，通过多次反复试验，重新挖掘的一种装饰技法。这种技法是在已制好的泥胎上，先刻好图案，再将有颜色的釉均匀地镶嵌进细细的刻纹里，然后将突出的釉料削去，形成彩色图案。这种装饰技法图案纹理清晰、洁净美观，富有层次感。熟练掌握这种工艺的先决条件是，刻纹下刀时，须掌握好深浅、力度，而且要一挥而就，不得重刀。只有这一关过了，去过釉留下的图案才会笔墨清新、轻重适度，才能凸显图案的层次感。

关宝琮的刻花功夫，尤其是他的半刀泥工艺，业内人士有口皆碑，这得益于他对古辽瓷、浙江的古越窑青瓷和龙泉古影青瓷的刻花艺术的研究，尤其是深受陕西铜川黄堡镇古耀州窑瓷的启发。我曾在浙江上虞见过他的半刀泥工艺：在一只大盘子瓷胚上，但见他下刀准确，深浅得当，并根据纹饰需要刻意保留行刀痕迹，从而平添了器物的朴拙之感。在纹饰细部，他还用细线条的梳齿划纹装饰花瓣、叶脉、水波等细微之处，且排纹按图饰结构走线，方向一致，宽起窄收，齿纹深入浅出或浅入深行再浅出，统一中极富变化。随着刀走泥剔，瓷胚画面迹流神畅，特别是经过烧制之后，有画、有堆、有刻，通体施青釉的刻花纹作品，釉色随着坯胎的高低起伏而厚薄不同，深浅釉色晕染开来，甚是精美。

“玩陶，无所谓规矩。在创作与烧制过程中，如醉如痴全身心地投入。”这是关宝琮的艺术态度。在我看来，恰是这种不为规矩所囿、如痴如醉地对情感的抒发，让关宝琮的作品有了神采，无论《四神瓶》《奔马图瓶》，抑或《彩釉堆绘挂盘》《炻器黑釉刻花挂盘》，还是《青花婴戏纹罐》《嵌釉里红群马罐》等，莫不让人体会到其创作时的那份悠然自得和触类旁通的从容淡定。

面对过去与未来，关宝琮有着担当与思考：“在如今流派纷呈的复杂环境下，如果我们定位不准、把握不好，我国陶瓷传统文化精髓的传承势必会受到影响和冲击。一个真正的陶瓷艺术家，该有清醒的文化自觉和历史担当，并通过作品来表明自己的观点、理念和追求。”正如业内人士曾经对他的评价，关宝琮的功绩，不仅是在工艺上的突破，在今日电煤窑取代柴窑，一些珍贵的釉下彩可能失传之际，他担当起古辽瓷研究的任务，打胚、成型、描绘、挂釉、入室烧制，一系列工艺，亲自动手，把古色盎然的精美艺术品，重新呈现在观众的面前，为中国陶瓷艺术博得了荣誉。这终让我彻悟，他何以要成立“关宝琮艺术馆”，何以年逾八十还亲自在陶瓷作坊里握笔操刀——他想以自己的行动和作品，为中国陶瓷的创新和发展，尽毕生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