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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万宁 杨志斌
黄殿臣,1950年生人,冀州市北漳淮乡南黄家庄人氏,自曾祖一代开揽瓷器活儿,锔盆锔碗,手艺属于世代家传,于方圆几十里独此一家。
常言道:没有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儿。笔者提出要看看黄殿臣的金刚钻,只见他搬出来一个布满尘灰的小木箱,木箱又分了许多小格子。他拉开其中的一个小抽屉,拿出一件物什,把在手心里说:“就是这个。想锔瓷碗,离了它办不了!”这“金刚钻”看起来,很像一只普通圆珠笔芯儿,但要略短一些。他现场演示,左手心里含一个半球形的铁帽儿,抵住钻杆的上端,右手拉弓,钻头就可以在瓷器上钻眼儿了。
黄殿臣从小就看父亲锔盆锔碗,耳濡目染,“熏”也“熏”得会了大半。到十四五岁时,父亲问他:“想不想学?想学,我就教你!”于是,父亲将自己的手艺悉数传授,再加上黄殿臣也喜欢这一行,爱琢磨,三两年时间,就可以自己独立出徒,下乡包揽各样瓷器活儿了。
临行时,父亲还传授了黄殿臣几样秘诀,其中之一就是遇到同行刁难,你只要说是手艺祖传,报上曾祖、祖父、父亲名字,同行大都不会为难你。那时候,讲究同行“盘道”,见面之后说行话暗语,若对不上来,就被认为学得不正宗,要受排挤欺负。但黄殿臣艺出祖传,说起祖上名号,人们都敬他三分,再加上其为人和气厚道,手艺精湛,几十年走乡串户,从未与人争执,很受同行推重,也深得乡里百姓厚爱。也正因为以上原因,从学艺到下乡揽活,黄殿臣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波折,一切都显得得心应手,水到渠成。人们都说,经他锔过的盆碗,从不掉锔子,如果非得用手抠下锔子,就会带下一块瓷儿。
所谓“锔”,就是在瓷器裂缝的两边钻两个眼儿,用锔子把裂缝“扒住”。黄殿臣拿出几个锔子来,大的有半尺长,可以锔水缸;小的只有钉书钉大小,是用来锔茶盅的。这些活计,对他而言是驾轻就熟。但从他轻描淡写的语气里,我们也可以想见,此中手艺并不是那么简单,越是小物件,越难做活。有细瓷茶碗,薄如指甲,质地极为脆硬,用金刚钻打孔,分寸拿捏极为关键。打眼太浅,打不进锔子;打眼太深,很容易把瓷器打透。钻眼要到瓷器厚度一半处,扒上锔子才算正好。
对于黄殿臣而言,最让他苦恼的就是给金刚钻“装钻头”。金刚钻为什么能揽瓷器活儿?就在钻头上装的钻石。小钻石大的不过半个高粱粒儿大小,小的只有半个小米粒儿的样子。短短钻杆只不过笔芯大小,想在这根杆上再装上半个小米粒,又谈何容易?这需要先在铁杆端头开个凹槽,把小钻石嵌进去。既不能用胶粘,也不能用锤子敲打,因为钻石这东西质地极硬,却又极脆,一敲说不定就碎了。要知道,只这么一粒小钻石,在当时就要20多块钱。那时,猪肉不过8毛钱一斤。
刚学装钻头时,让黄殿臣吃了不少苦头。钻头装不安稳,正给瓷器钻眼时,一不留神,钻石飞迸出去。原地扫土,扫一间屋子大小,而后把这些土挨着过筛子过箩,最后可能还是找不到。一把小小钻头何其重要,匠人珍惜备加。一时不用时,他们会把钻头含在嘴里,可就是这样,还是不保险,有时从嘴里取出再用时,发现顶端的小钻不见了。是钻眼时迸落了?还是不小心吞到肚子里去了?不得而知。一颗米粒大小的钻石,差不多就是匠人10多天的工钱。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以后,黄殿臣多忙于地里农活,很少出去锔补瓷器了。近几年,年事已高,眼神儿不好,再想重拾起当年手艺,自己也觉得困难。再者说,现在也很少有人再补瓷盆瓷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