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 保留“芝麻细小挣钉”痕迹的邛窑三彩碗
图2 比芝麻还细小的支钉痕迹
图3 邛窑芝麻花三足支钉与垫烧物标本
邛窑芝麻花三足支钉与垫烧物标本
在古代陶瓷文化中,最早出现“芝麻花细小挣钉”概念的文献是生活在明代嘉靖、万历时期的戏曲作家兼藏书家高濂(字深甫,号瑞南)所著的《遵生八笺》中。高濂家中收藏了汝窑瓷器,对汝窑瓷器颇有研究心得,故在该书中对汝窑瓷器做了如下记述:“汝窑,余尝见之,其色卵白,汁水莹厚如堆脂,然汁中棕眼隐若蟹爪,底有芝麻花细小挣钉,余藏一蒲芦大壶,圆底,光若僧首,圆处密排挣钉数十,上如吹埙收起,咀若笔帽,仅二寸,直塑向天,壶口径四寸许,上加罩盖,腹大经尺,制亦奇矣,又见碟子大小数杖,圆浅瓮腹,磬口、釉足,底有细钉,以官窑较之,质制滋润。”
高濂之后,曾任明蜀王府长史的谷泰(字宁宇)于天启年(1621—1627)撰写、刊行的《博物要览》中又再次提到汝窑的“芝麻花细小挣钉”。谷泰所著《博物要览》计十六卷,其书论列古器物、字画、织绣、印宝等艺术品,历来为古玩藏家、经营者、学者所重视,至今仍有很大影响。“底有芝麻花细小挣钉”载于该书的“五卷纪窑器”中。
此外,清代学者梁同书在其《古窑器考》一书中也有“底有芝麻花细小挣钉”的记载。
考古工作者在对宋代官用汝窑瓷器进行归纳、研究后普遍认为:宋代宫廷用汝窑器物一般均采用满釉支烧,为了避免窑炉内杂质的污染,需用匣钵装好,并将器物用垫圈和支钉垫起,防止与匣钵粘连。在官汝窑器物的底部通常使用细如芝麻状的支钉,支钉痕分三、五、七个,六个支钉的很少,痕迹很浅,大小如粟米。
宋代官用汝窑瓷器使用过“芝麻花细小挣钉”垫烧是不争的事实。但是,迄今为止,笔者尚未发现过垫烧汝窑瓷器的“芝麻花细小挣钉”实物。然而,四川邛窑则出土了“芝麻花细小挣钉”。笔者在收藏实践中,早就认定至少在五代——北宋四川邛窑便在烧制满釉精细瓷器时,便使用了“芝麻花细小挣钉”。(图1)
2003年12月和2004年9月,笔者先后在《中国国家地理》杂志和《中国文物报》发表文章,在论述邛窑工艺对省外瓷窑的影响时,曾这样写道:
“汝窑来自邛窑”虽是一种推测,但证据颇多。从釉色看,汝窑的釉色有天青、粉青、豆青、淡青、鸭蛋青以及葱绿、天蓝及微带黄色的虾青色等。有的釉水莹泽厚若堆脂,釉面油质感强;有的釉内气泡细密叠摞悬浮成串珠或气泡大如星斗,如稀疏的明珠;釉面或如蝉翼或如蟹爪或如柳絮,且有棕眼。上述这些釉色及其特点,在某些邛窑器物及其残片中均能找得到它们的母本。汝窑的胎质地细腻,灰中略带白,胎骨坚硬,俗称香灰胎。其胎釉结合部位,迎光视之,微现红色。而邛窑某些青釉精品中的瓷胎也是这样。
汝窑还有一独特的加草木灰配制乳浊釉的工艺,而邛窑在早于汝窑数百年前即创造出来了。汝窑瓷中的精品均通体施釉。由于是“裹足支烧”,器足、底部因采用细小支钉支烧而形成“芝麻花细小挣钉”状的极小斑痕。而在晚唐五代同样采用“裹足支烧”制成的邛窑器上,早已存在用细小支钉支烧而形成的极小斑痕。再看论及器型,汝窑器所见多为日用品,如盆、碗、盘、碟、盏托、洗、奁等,小件居多。可以说凡是汝窑有的,邛窑早就有之。
笔者收藏的五代邛窑三彩捶丸(图2),其使用“芝麻花细小挣钉”垫烧出来的痕迹细小程度超过了芝麻,不仔细看还很难发现。由此足见邛窑工匠烧制瓷器工艺技术的高超。须知,如果所垫烧的满釉珠子干湿度不合适,支钉和垫烧物是要粘连在一起的。笔者将一粒黑芝麻与三彩捶丸放在一起拍了一张照片,读者不妨仔细观看,看是不是这样。
笔者在收集的邛窑三彩茶托残件中,发现不少茶托是由“芝麻花细小挣钉”垫烧出来的。笔者用自己珍藏的“芝麻花细小挣钉”与收藏的满釉茶托残件底部比较(图3),惊喜地发现,竟然有完全匹配吻合的标本。这里,也立此存照,以证笔者研究之上述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