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玉在文章《蜜泪》中写道：“福建德化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山城，在历史上，却是著名的瓷器产地。”

　　诚如黄老先生所言，“德化历史上宋元至今以瓷器著名世界。”陶瓷是德化的魂，是德化的根，撑起了德化的半壁江山。陶瓷的制作生产像一块磁铁，牢牢地吸引着他。每一道工序，每一个流程，诸如舂石膏、翻模、注浆、上釉和烧窑等等，都令其倍感新奇，并一一得以呈现。

　　没想到他（廖季德）从房内搬出两套共十几件实心的茶具与食具主体和零件泥坯子出来。每一件坯子已经画好“中线”。讲了翻石膏模子的原理。如何用黏土按“中线”先堵住一半，涂上肥皂水围上蜡纸，倒进石膏液，凝固之后，再翻注另一半的步骤和过程。

注浆晾坯

大茶壶

　　据徐曼亚《瓷史》记述，“及民廿四年，笔者主县乡村师范时，有陶校举办之请，省府准予设立，并设置磁业改良场于西门，则集国内外磁业造石糕（膏）模型，由辘轳多改注坯方式……德窑可谓在抗建中有突飞猛进之势。”自此，德化日用瓷制作一改以前纯手工的手拉坯技法，石膏模注浆成型法在民国期间德化陶瓷生产制作中广为运用。注浆成型主要适用于各种形状复杂、不规则的、薄的、体积较大且尺寸要求不严的陶瓷产品。诸如一般日用陶瓷中的花瓶、汤碗、椭圆形盘、茶壶、手柄等等。

《八年》插图—茶壶的构造

《八年》插图—扛坯

　　其工艺流程是首先按照设计图纸制作出与瓷器形状相同的造型，再用水将石膏粉调成浆翻制出石膏模具，这些石膏模叫“母模”。待石膏模具完全干燥后，即可向模具内注入特别配制的陶瓷泥浆，这种泥浆加入硅酸钠液体状态的化学制剂——“水玻璃”后，泥浆在一定时间内保持悬浮状态，干燥的石膏模具接触到泥浆后立即吸收水份，使泥浆吸附在模具内壁上并形成均匀的泥层。在一定时间内达到所需的厚度，再倾倒出多余的泥浆，在模具中的其余泥层水分继续受石膏模具吸收而逐渐硬化，经干燥并产生体积收缩与模具脱离，即可获得完好的瓷器粗坯。

　　黄永玉与小伙伴们，虽然是初次制作德化瓷，却是悟性特高，天分特好，“七个人各分到一个部件，开始行动起来。奇怪的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工艺，到晚上歇工的时候，居然没有弄出一件废品。”

　　“这时候大家才明白，天底下的茶壶，‘壶嘴’和‘壶把’原来是后安上去的；茶杯的‘杯把’也是后安上去的。”

　　本是十分专业的陶瓷制作流程，但到了黄老先生笔下，行云流水般，简洁明了，一目了然，令人感同身受。闲话少说，就让我们紧跟随着黄老的笔触，一起去体验吧！

　　模子阴干之后，正式开始“灌浆”成型工作。

　　要紧的是那一大缸湿瓷土。

　　廖季德“神鬼神样”拿来一玻璃瓶，里头装着名叫“水玻璃”的透明化学液体。倒出三五调羹到瓷土缸里，顿时菩萨显灵一般，整缸的瓷土变成了液体，它的特点是含水量少，可以流动，最适宜做石膏灌浆。

　　石膏灌浆是什么意思呢？

　　把泥浆满满地倒进石膏模里，几分钟后石膏模边沿就结了一层厚壳，把里头剩余的泥浆倒回缸子里。那层厚壳越来越轻，慢慢地、轻轻地找开石膏模，一个完整的瓷土器型就亮在你眼前。有时器型粘在石膏模里不肯出来，你温柔地拍拍石膏模也就出来了。

　　一个石膏模可以连续灌三次泥浆。之后放在木板上阴干。换同样的石膏模子继续工作。就这样来来回回在许多模子里灌浆，阴干，再灌浆，再阴干，各种产品就出来了。

　　第三道工序是在茶壶上“打眼”“装把”。茶壶上装把，要严格“对位”，不然就变成俗话所云的“歪嘴茶壶”。

　　祠堂上上下下摆满放泥坯的板子，热闹至极，稍微让人有一点“工厂”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