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壤,她与朝方合资开办了一个矿山,挖掘煤、铁和有色金属。作为合资的代价,她把80辆斯太尔卡车交给了朝方,对方则用矿产来回报她。就像以往一样,朝鲜要卖出货物以换取外汇,但这些货物他们自己也需要。今年4月份,朝鲜停止了煤炭出口,她保持了耐心,一直等到8月朝鲜的煤炭出口重新获得许可。
边贸:朝鲜的生命线
作为黑龙江商人,崔秀镇“前辈”是中朝边贸的标志性人物,在朝鲜官员心目中亦颇有地位,其中最为明显的征兆是,他与朝鲜政府高层有直接交往,曾向朝鲜领导人赠送了一对白虎作为贺礼。在朝鲜商业机构拖欠他的4000多万美元中,有相当一部分至今没有偿还。但在与同行的接触中,崔秀镇几乎从未流露过失望和沮丧,即便他的公司如今在丹东数百家边贸企业中只能处于中上位置。
就像那些基于人道主义的韩国援朝人士一样,崔秀镇在中朝边境线上被看作是“对朝鲜有突出贡献”的朝鲜族商人中的代表。
本报记者试图联络崔秀镇,但其公司的职员表示,崔最近一直在朝鲜停留。
在距离丹东市区20公里车程的鸭绿江入海口,一个码头非常之小,因此被当地人以“一撮毛”命名。不过这个码头亦是与中朝友谊桥享有同等地位的边贸口岸。10月16日,码头附近遍布小岛的海湾间不时有渔船出没。渔民刘启惠说,稍早前他们可以在海上用日用品与朝鲜的商社交换海鲜。
这些属于朝鲜的岛屿盛产芦苇,当地商社把芦苇卖给中国,有时以外汇比价参照结算,有时则直接换回日用品和各种物资。
现在,刘启惠已经“不做边贸了”,他自己觉得有点“不合法”。他的最后一次对朝生意是在去年秋天,用一小船大米、农用薄膜等杂货换回了3小船苹果,赚了800元,成本也只有1400元。
这正是中朝边贸中真正富有传奇性的一面:饥渴的朝鲜既需要巨商富贾的4000多万美元,也需要普通渔民的1400元人民币。
进一步的效应则是,每一笔物资、外汇,仅仅影响了商人们的生意经,却深入地影响着朝鲜这个国家的生活方式。
去年10月9日,马晓红正在朝鲜停留,如果当时有人告诉她,今年此日会有核试验发生,她会略感惊奇。“无论去年今年,我都不太相信朝鲜真有核武器。”以其对朝鲜的了解,她曾如此猜测。
“不过听到真的进行了核试验的消息,我也没太惊讶,”她说,“我觉得也是铺垫了很久的事情了。”
核试验举行的当日下午,她对几位朝鲜客户谈起此事,对方均十分自豪。这些客户属于朝鲜精英阶层,在“不方便透露名字”的相当于“中石油”这样的重要企业任职,精通数门外语,对世界风云了然于胸,“目标性很强”,很有毅力。她的看法是:“朝鲜就是这么一个特殊的国家。”
对朝鲜这个国家,这些边贸商人虽算不上非常了解——那些边贸一般都只是严格地指定了停留地点的接触——但至少已是最了解它的外国人。在他们的描述中,一切如同一种古旧又矛盾的历史场景。
单明毅每每经过朝鲜乡野,看到那里的田畴上生长的玉米往往又小又矮,不过到了朝方指定的中方边贸人员停留地点“鸭绿江大厦”,对方的商业代表却比中国商人们表现得更有学识。朝鲜重视教育,人口素质高,一旦与外界接触就迅速地达到“什么都懂”的地步,使得马晓红对普通朝鲜人甚至不无钦佩。但另一方面,在旅途上,她也一再看到荒凉的土地、原始的农具和消瘦的耕牛。
最近的历史场景当然就是这次核试验,朝鲜始于1955年的核弹研究,有了第一声沉闷的爆破。像很多边贸商人一样,他们并不太关心这些。由于熟悉朝鲜,他们知道在这个国家里,象征性的事件未必有象征性结果。
“朝鲜有电脑,有可口可乐,可是朝鲜现在还是朝鲜。”马晓红说。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丹东各个口岸,对朝贸易的萧条仍在继续。大多数边贸商人仍在观望。
为了把朝鲜的矿产尽快地运回国内,这位女商人已经决定在明年购买一艘价值300美元的船,投入到与朝鲜企业的合资当中。即便认为自己随时会被“挤碎”,即便各种中国企业从朝鲜撤资的消息不断传出,她仍然要这么做。在她所在的写字楼里,来往着各种各样的边贸商人,没有人真正建议她停手。
只有这些冒险家们最知道,朝鲜有多么需要与中国的贸易。因此,无论联合国安理会的议题是什么,他们只相信自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