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传记》里说:“在一个充满竞争的领域里占据统治地位的人,无论是谁,都会引来政治上的激烈争论,右派推崇摩根,称他是经济发展过程中的英雄,而左派则贬低他,说他是资本家贪欲的化身。一百年过去了,这样的争论仍然喋喋不休。”
“以前西方的文化里面也有这种仇富心理,所谓富人上天堂,比骆驼穿针眼还要难。”张文魁说,“但是经过宗教改革之后有很大的变化,韦伯的新教伦理可以为商人的发展提供伦理支撑。而中国没有伦理支撑,也没有经过文艺复兴。从这个方面来说,中国也是需要一个文化的改变。”
在历史学家许纪霖看来,这个改变何其困难。
“十七世纪的英国,将一大批炫耀佩剑、族徽、纹章的贵族,改造成为炫耀金钱,并在经商方面煞费苦心的人,曾推动了英国资本主义的工业化;十九世纪的日本,将一批具有较高社会政治地位的武士,改造成为拼命向企业投资的商人、企业家,是日本成功实现资本主义近代化的一个重要因素。因此,可怕的并不是什么利益欲和金钱欲冲动,而是社会能否把这种冲动引向一个符合社会历史发展规律的方向,将人类社会推向进步。遗憾的是中国社会还不具有这种‘神奇’的改造力量。”(摘自《读书》1988年“一个知识分子跨世纪的选择”一文)
在中国这个没有经过文艺复兴,没有经过宗教改革运动,也没有经过资产阶级思想启蒙的国家里,企业家的自我认同、企业家和大众的相处方式都变得欲语还休——学者余世存形容这种状态是“一言难尽”——
“在中国谈论企业家精神是件不易的事。实际上,我们对企业家抱有极深的一言难尽的感情,无论最初是怎样地羞答答。我们把企业家跟文化结合起来,让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我们把企业家叫‘儒商’,把下海的文化人叫‘商儒’,都是穷得太久了的一种反应,一种不无朴素的动机。我们怀着最善良的愿望,创造机会让少数人先富起来,让企业家多起来,以带动大家共同富裕。对企业家的希望,甚至影响了我们的现代性思维,我们本来是从人道主义、人文主义开启我们的现代化道路的,可是我们后来仍以为‘经济决定论’更合理,企业家里面出民主,出自由,而无限丰富的人性和民族社会被我们无限理性地从‘经济人’的角度进行规范进行评判。”